闻言,泉二娘倒抽了口冷息,泉明媚则是莫名地生起了闷气,两人都不知道泉宛妍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对。”穆瑛轻缓而真诚地回答。
“非常……好。”强自按捺下不安的心绪,泉宛妍微微颔首。
她公开而主动地拉握住他的手,动作缓慢而坚定,带着一点点虚荣,目光扫视着泉二娘和泉明媚。
“二娘,小媚,请容我介绍一下,这位就是我的未婚夫婿穆瑛,他乃是长安人氏,目前孤家寡人。为了答谢他对我的救命之恩,也因为我们彼此一见钟情,所以,我决定招赘他为泉家的女婿。”
***
“盈门客栈终于要招赘女婿!”
泉宛妍欲招赘夫婿的消息迅速传遍了大街小巷,成为众人茶余饭后议论纷纷的话题。
“是泉家那个表亲,还是那个年轻的总掌柜呀?”
“不不不,听说是个陌生人,还是个不知道打哪里来的翩翩公子哥儿呢!”
“真的吗?”
传言满天飞,更是满足了每个人的好奇心。
想当然耳,盈门客栈的珍馐阁、口馆、百味堂被人潮挤得水泄不通,每天每餐都是大爆满,不管男的女的、老的少的,全借着用膳的名义,想来瞧瞧穆瑛的庐山真面目。
“谢谢,这是找您的银两。”充满学习的精神,穆瑛有模有样地学着吴非京招呼着客人,“欢迎!客倌是要用膳还是要住宿?”招呼完了刚进门的客人,他转身对另一桌的客人说道,“乳酥烤鸭还没上吗?真是对不住啊!本客栈的乳酥烤鸭讲究的是慢工出细活,请诸位再等等,我这就去后头催催。”去后面厨房催过乳酥烤鸭后,他又对店小二道:“阿宝,下去休息吧!这盘菜我来端就可以了。”端完了菜,他向另一名店小二询问着,“小李子,这道八味宝鸭该送往口馆还是珍馐阁呢?”
不论是招呼客人,或者是对待客栈里的仆役、小厮,穆瑛都是相当和气的,待人谦和、处事镇静、态度圆融,做活儿认真。
所以,众人对他的印象相当好,也非常喜欢和他相处。
“唉!”用膳时间一过,吴非京马上浑身虚软地瘫倒在柜面上,“呜……兄弟,客栈的生意变得这么好,全是因为你的关系,可见你有多么受人欢迎啊!”全客栈上上下下,谁不知道造成连日来客满为患的“罪魁祸首”是谁呢!
“你太过奖了。”穆瑛不敢居功地说:“我何德何能呢?若不是厨房里的菜做得好,若不是各位的手脚够利落,若不是客栈里的环境真地很不错,若不是大小姐用人得当,这盈门客栈的生意又怎么能蒸蒸日上呢?”
听到他称赞的话语,众人都不由得哈哈大笑了起来。
反而是穆瑛丈二金刚模不着头绪了。大伙儿怎么净冲着他笑啊?
相处的时日愈久,大伙儿对穆瑛愈欣赏。
大厨范大娘欣赏他能尝出每道菜肴的微妙滋味,更能细心又诚恳地提出赞美与意见,教她想不折服都很难。
老帐房欣赏他又快又细心的抓帐速度,还能立即找出错误处,教他更是想倾囊相授。
吴非京、跑堂的店小二、伙夫和打扫厢房的丫鬟,欣赏他从头学习起的扎实精神,他总是认真的向他们请教,自动自发地帮忙端菜、扫地、抹桌椅、招呼客人,有不懂的地方便会向他们请教,不会像之前的张台生狗眼看人低,也不会像张台生仗势欺人,教他们佩服得五体投地。
众人都真心地接纳着他,并且相当信服泉宛妍识人的眼光。
“真是慧眼识英雄,不愧是大小姐啊!”
“难怪大小姐会一口回绝表少爷的求亲,真是回绝得好啊!”
“大小姐,恭喜你,招赘到一个好夫婿喔!”
每次直接或间接听到这种夸奖之词,泉宛妍都不表示任何意见,神情自若,可心底却是有苦说不出。
她怎么能告诉别人,招赘穆公子为夫婿,纯粹是应付二娘的权宜之计,两人之间根本没有她随口说说的一见钟情。
听着这些赞美之词,她的心中更是百味杂陈。
“你说我该怎么办才好呢?”泉宛妍垂睫低喃,“梧桐,若你还在,求求你出来,告诉我该怎么办吧?”
夜深深,月谧谧。
“青泉梧桐”无语依然。
“唉!”低喃了好半晌,迟迟等不着回音,泉宛妍无奈又气馁地一叹,转首看着窗外的景物,不再思索,信步走了出去。
***
夜朦胧,月朦胧,人影也朦胧。
头顶月一轮,低首影一弧。
夏至时分,天候渐暖,尽避是在更深露重时,花儿依然灿烂地绽放着。
梧桐,美景如斯,而你到底人在何方呢?
在这静谧幽清时分,泉宛妍更是倍感孤独。
蓦地,她发现凉亭里有着一抹熟悉、修长的青色人影。
“梧桐!”高声激动地喊叫,代表她此刻难以置信、喜悦难禁的心情。
闻声,凉亭里的人影转过了身。
见状,泉宛妍的笑容僵住了,原本往前踏去的脚步倏地缩回。
“大小姐?”穆瑛也是满脸讶然,“你怎么会在这里?”
“这才是我该问的。”口吻又恢复了冷然,泉宛妍感到大失所望,对他的口气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
“啊?真是对不住。”经她这么一问,穆瑛才恍然大悟他可能已经侵犯到她住的院落了,“我马上离开。”多礼又不失气度地抱拳作揖,他一刻也不敢多作停留地转身离去。
“等一下!”陡地,泉宛妍月兑口喊出,及时阻止他的离去,不管他疑惑的眼神,开口命令着,“你留下来,陪我走一走。”
“陪你走一走?”一抹惊喜之色跃上他的眼底眉梢,“好……我、我留下来,我陪你去走一走。”他结结巴巴地道。
“嗯。”泉宛妍闷闷地回了声,旋即掉头走去,也不管穆瑛是否跟得上。
她一边整理着凌乱的心绪,一边施展出足下轻功,希望阵阵扑面而来的凉风能吹去她心头的悒郁。
她烦躁地忖着,由于穆公子大受欢迎,二娘心中的不痛快更是可想而知了。
饼分的是,张台生还卑劣地放出风声,说她与穆公子早有私情,至今才巧立名目的将穆公子带进泉家,要众人千万别被他们这对“奸夫婬妇”蒙骗了,还要众人睁大眼睛瞧清楚、看明白。哼!瞧清楚什么?看明白什么?
她实在很想将二娘、张台生的嘴巴撕下来,可是造成今日这般窘境的人不正是她自己吗?
唉!千错万错,全是她的错,一步错,步步错!
“呼!”终于停下了脚步,背后猛地被物体强烈一撞,泉宛妍因突然遭受到“侵犯”而当场反击,她不假思索地反身,“拍”的一声,一记巴掌立即掴了出去。
“呃?”没有惊叫、没有大喊,穆瑛杵在原地傻傻地模着火烫的左脸颊,良久才讷讷地应了一声。
“你?!”他不生气,泉宛妍反倒替他火大起来了,“笨蛋!你不会闪躲吗?”
掴了他一记巴掌,她的右掌微微热辣刺痛了起来。
他为什么不闪不躲呢?
“我去叫人过来。”她立即想动身去唤人。
“不必了。”穆瑛赶快阻止她,“大家都睡下了,况且这也不是很严重的伤,一会儿便不痛了,只要找条布巾打湿擦一擦就可以了……我们要去哪里?”
“闭嘴!”索性捉起他的大掌,泉宛妍用力地拉着他朝自己的香闺前进。
“你……呃……没事。”见她微恼的神情,穆瑛不再开口。
他是知晓她的性子的,平日她对外总是表现出冷静圆滑的一面,会有这种失控情绪的机会实在是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