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对对!还有‘蜈蚣伐桂’!”
“是‘吴刚’啦!笨蛋。”
“我也要听。”
“我也要!”
“我也想听……”
蓝涛发出重重的喘息,不期然的又看见水亲亲眸内隐约的水光。
好啦好啦!他实在是拿她没辄。
“从前从前,有个人叫吴刚——”
一记奇特的嚎叫声惊醒了水亲亲。
她迟钝地以手肘支撑起身子,这才发现身旁的位置已空,半敞的窗前多了一道硕长的身影。
“涛?”她立即完全清醒,有些笨拙地将脚丫子挪到冰冷的地板上。
“噢呜——”一记嚎叫声响起。
“汪!”立即有狗吠声相应。
“噢呜呜——”一波接着一波的嚎叫声此起彼落。
“汪汪、汪汪!”狗吠也大声了起来。
“噢呜——”前头的余音尚存,后面的新声又起。
“汪汪汪!汪!”
不多时,整个夜空都充斥着这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恐布声响。
“涛?”水亲亲害怕的立即跑到蓝涛身边,很自然的圈抱住他。
“乖。”蓝涛没有正眼看她,只是轻轻吐出慰抚她的一字真言。
水亲亲这时才发现,他正以一种冷峻又专注的眼神看着窗外,全颈后的毛发都直恕起来。
“噢呜——”
水亲亲浑身一颤,口中那句“那是什么”又硬生生的咽了回去。
“狼。”蓝涛仿佛有猜心术似的开了口,正好给了她答案。
“狼?”是那种体型很大,形貌似犬的残暴动物吗?
“那是它们的叫声?”她见他颌首。“它们……就在外头吗?”
“嗯!”他的语气虽然漫不经心,但是,水亲亲却可以感觉到他全身肌肉的坚硬舆紧绷。
“少爷!”门外传来花大仕的叫唤,声音显得异常的严肃。
“加一倍巡逻人员看守马厩,特别注意羊圈,牧羊犬统统放出去,主屋内的火炬全部点燃,不到天明不准熄灭。”蓝涛立即扬声回答,同时抽出被她抱住的手臂。
“你要去哪里?”水亲亲见他抄起外袍,急忙上前询问。
“外头。”
又是一句简单的回答,这让她顿悟到他的心神已经不在这个房间内、不在她身上,而是在外头更大、更重要的事情上。
“你……”她咬了咬下唇,“自己要多小心。”她最后只能挤出这句话。
“我会差人来陪你,或者你去碧阁和娘做伴也好。”蓝涛对她的叮咛只是随意的点个头。
事实上,他根本没有听到她的话,只是匆匆交代完自己的吩咐,便拉启门扉跨步到外头。
蓝涛与花大仕的背影像旋风似的远离了水亲亲的视线。
唉!水亲亲担心的目送他许久,才退回房内阁上门,她真的不喜欢这种有事却不知道情况的感觉。
不成!水亲亲匆忙地换衣服准备出去,她一定要弄清楚这是怎么回事才行。
“嫂子,”又有人来叫门了,“是我小橙,我可以进去吗?”
“小橙!”水亲亲立即跑去开门。“你怎么来了?你有看见涛吗?他去哪里了?外头发生了什么事?”
“来吧!咱们要去碧阁,边走边说。”小橙手中拿着一盏油灯,昏黄的光线让她带有英气的脸庞隐含一丝凝重的气息,“没什么,阿涛哥去处理一些小事,马上就回来了,但是在那之前,我们得去碧阁和姨娘待在一块儿。”
“是‘狼’怎么了吗?”她担心的问。
小橙“唉!”了一声,“阿涛哥和你说了吗?”
“没有。”水亲亲坦承道:“他什么也没告诉我,你能解释给我听吗?”她可不想当井底之蛙啊!
小橙思索了一下,尽量以轻快的口吻解释道:“其实也没什么,边塞这一带本来就有狠群,但是,平时牧场戒备严格,狗儿也很机伶,那些狠是不打紧的。”
在草原上居住有利也有弊,狼群是草原上最凶狠无情的强盗,它们聪明如人,来去彷如疾电,是牧场的一大隐忧。
今夜反常的狼嚎正代表有一群狼的首领已死,它们之间正蕴藏着暴动,非得经过一番相互的厮杀,直至新的首领推出,才会告一段落。
“好残忍。”水亲亲听完,不禁月兑口而出。
“是啊!”小橙应道。
两人已经来到碧阁,蓝花氏正在那儿等着,一脸的担心在见到她们时才又如释重负的笑开。
“来来来!亲亲儿、小橙,我这孤老婆子正好睡不着,来陪我聊几句吧!”她右手挽住水亲亲,左手正欲去牵小橙,小橙却礼貌性地退后一步。
“不好意思,姨娘!我还是想出去帮大家的忙,就不留下来陪您了。”小橙一副跃跃欲试的表情。
“好,你去吧!”蓝花氏体贴地点点头。
“谢谢。”小橙立即转身离开,那种自信又健朗的步伐让水亲亲感到钦羡不已。
“娘,小橙要去帮什么忙?”她忍不住问。
“她要去参加巡视牧场的行列,他们会骑着马、举着火炬,让狗儿领头驱逐侵犯牧场的狼,以保护‘流光庄’。”
哇!听起来好伟大喔!可是——
“那不是男人们的工作妈?”水亲亲又提出另一个疑问,她不懂小橙怎么可以加入呢?
蓝花氏似乎明白她的疑惑,轻拍她的手背道:“在这里,女人若有能力和男人一样能干,就可以像个男人一样的表现自己,这里和南方的作风完全不一样,女人不必当个可有可无的花瓶……”突然发现自己像是说错话了,她赶快亡羊补牢。“我说这些没什么意思,亲亲儿,你可别误会了。”
“我知道。”水亲亲勉强笑了笑,偷偷藏起眸中的失落与沮丧。
她突然觉得自己好没用,什么都不会、什么忙都帮不上!以前在“花满楼”时,除了一般丫头的工作外,她什么也不懂……
这样的她怎么配得上蓝涛?
“你一定累了吧?好好的睡一觉,不会有事的。”蓝花氏见媳妇不知道在想什么,突然脸白如纸,赶忙安慰道。
“不,我也想要帮忙。”水亲亲突然这么说,小脸上显现一片坚决的神色。“一定有我可以帮上忙的地方。”
“这——”蓝花氏一时无法接口。
“夫人、夫人!”有丫头在叫喊:“有人受伤了!不得了,有人被狼给咬伤了!”
“什么?”蓝花氏大惊失色,赶紧跑出去一探究竟。
侧厅内一片闹烘烘的,拼凑的长板凳上躺着两名鲜血淋漓的伤者。
两名年轻的牧工正痛苦地手脚痉挛,他们的大腿与手臂上有着被咬得稀巴烂的伤口,令众人纷纷不忍卒睹地别过头。
“快快快!去准备烧酒、针线、热水,还有干净的布条。”蓝花氏立即调兵遣将,指挥全愧的人。
东西很快的便送上,蓝花氏立即颤着手,试着穿针引线,可她浑身发抖,怎么样也对不准细小的针孔。
“可恶!”蓝花氏的老眼都睁大得快掉泪了,线仍然穿不过去。
“请让我试试。”水亲亲突然出现在蓝花氏身边,声音出奇的镇定。
蓝花氏不自觉的退开,任她拿过针线,由她接手。
水亲亲深吸一口气,俐落地穿针引线,抓起酒壶往嘴里灌,再将含在嘴里的酒“噗”地喷滚在伤口上。
“啊——”伤者尖嚎一声,开始挣扎起来。
“按住他。”水亲亲命令道。
立即有两名年轻力壮的牧工前来按住他们的同伴。
“啊!”很快的,那名伤者只再发出一声叫喊,便又昏厥过去。
水亲亲开始专心的缝合那些令人怵目惊心的伤口。
噩梦般的一夜终于在乍现的曙光下结束。
“总算结束了。”小橙抹掉额上的香汗,一夜的人狼对峙,让大伙儿全都累得筋疲力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