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依,我看一眼就走。”他推推银镜,个性不是普通的顽固。
“随便你!”拗不过他,她只好开门,让他登堂入室。
不用说,当他见到屋内又脏又乱的残破样时,神情和她昨天的见鬼模样是相同的。
“好啦,嘴巴不用张这么大,这应该已经满足你的好奇心了,滚吧!”她拖着大包小包的袋子,缓步进入屋内。
“这屋子不是普通的糟,从屋外看来,虽然外观老旧,还不至于糟到这种程度。”他环顾屋内环境,剑眉紧蹙。这种地方怎么能住人?至少也该好好整顿过后再搬进来啊。
“都已经三十几年的老屋了,不要奢求太多。”她提着大袋食品步上楼梯。
“我帮你!”他这才从愕然中回过神。
“不用了,你回去吧!”她寒着声再度赶人。
“如果我要你去住饭店,你一定不会答应是不是?”他试探性地问。
“知道就好,不用浪费口水。”她二话不说地上楼。
“依依……”他低叹一声,无奈的神情中尽是忧愁。
那些采购而来的食物和民生必需品果真发挥了最大功效。
跋稿的昏天暗地状态中,除了上厕所外,她几乎寸步不离地黏在座椅上。
饿了,吃饼干、巧克力充饥;渴了,就喝矿泉水和饮料解渴。直到用尽了身上最后一滴精力,连沾水笔也握不稳时,她才“弃械投降”,直直瘫倒在化妆桌上。
她不该睡的,她才刚完成草图,还没上线、贴网点、画背景……如果睡着了,她会来不及交稿……
睡梦中,莫依依挂念不忘未完的画稿……猛地,责任编辑的可怕催稿脸孔突然出现,这么一惊吓,活生生地把她从睡梦中吓回现实世界。
“原来是梦,好真实……”惊醒后,除了一身冷汗,便是那心有余悸的欠稿感受。
她从座椅上站起,决定到阳台上透透气、收收惊。
拉开窗帘,温暖的阳光溢满屋内,瞄了瞄腕上的手表,时间是早上九点多。
从昨天中午作画到现在,她已经连续工作了二十个小时,除了刚刚约二十分钟小憩外,她所有心血全投注在作画中。
来到露台上,宽阔的视野令人心旷神怡,除了自身该死的疲累外,一切如此美好。
倚着白色栏台,她伸了个懒腰,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大呵欠。
奇怪,今天怎么没有见到那家伙?嘴巴合上的同时,她懒懒地搜寻他的身影。
“早啊!”目标还没扫到,他的声音便翩然响起。
循着声音找去,发现他人在花架下,拿着刀剪之类的工具隐于花草堆中。
他真有办法,现在可是冷得要死的隆冬,他竟还能把花园整理得如此漂亮,想必他的园艺工夫相当了得。
“早啊!”她撑着笑脸和他打了个招呼。两人前晚的不愉快早在昨天她向他问路时一笔勾销。
虽是满脸倦意的笑容,在任无情眼底,却相当耀眼。或许是今日的冬阳太过温暖诱人……无情抽回些许迷乱的视线,继续动手整理花棚。
两人仅仅互道早安,之后,尴尬和安静沉淀在空气中。
莫依依趴在阳台上,斜撑着头,细细地打量他。
老实说,她对他相当好奇。初见他的那一刻起,她的敏锐直觉捕捉到他相当特殊的个人特质。
他的外形是那种会让女人产生相当好感的好男人形象。
披肩长发于颈际束成一束,微尖脸蛋总挂着温和微笑,俊秀五官散发着成熟男人的魅力,看似年轻,却有成年男人的沧桑;望似温柔,微笑中却隐着冷然。
尤其是他瘦高的硕实身材,总是穿著一件连身的工作用白色围裙,令人错愕的初步印象在释然之后,竟感到如此协调,彷佛这个男人注定天生与围裙为伍。
偶尔可以见他戴着一副无框眼镜,言行之间更觉增添一些书卷气息,恍若学者。而昨天,当他仅穿著一件浴袍湿着发出来应门,那慵懒神情所透出的性感风情,更让她心跳加速,不敢正视他的眼。
她不是小女生,自认对所谓的帅哥早该免疫,直至遇到任无情之后,她才发现自己还是无法抗拒一个男人的外在影响力。
以貌取人虽是人之常情,但她难免感到纳闷和沮丧。
自认在自己的择偶条件中,外表并非绝对重要,也就是她强调精神层面大过物质层面。
她曾经想过托付终生的对象,是那种可以一起在平凡生活中共同体验人生快乐的伴侣。那些在职场上呼风唤雨的菁英,她之所以心生排斥,症结在对方花在工作的时间过长。
对于向往并重视两人共同生活的她来说,那些职称很体面的相亲对象是不合格的。这也是她不愿浪费彼此时间的主要原因。
相了十次亲后,一成不变的人选,让她一度对自己心中的理想感到失望,甚是怀疑她所勾勒幻想的人选是否存在这功利社会上?
直到遇见任无情后,她心底那份大大的缺憾似乎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不期而遇、相见恨晚的喜悦。
她是真的很开心能认识他,纵使两人谈不上真正的认识。
趴在露台前,她出神地打量他莳花弄草的认真神情。
有太多的私人问题想要问他。譬如他的家世背景、年纪、真正职业……为何他会和两位弟弟一起住在这里?他为何总是如下人般的整理花草、打扫屋子……
他身上的知性气息让人对他的现况不以为然。以他优秀的外表条件和谈吐气质,当一名窝在家庭的管家或佣人实在太可惜了,真的。
若不是管家,他真正的职业又是什么?难不成和她一样是待在家中的SOHO族?依他身上的艺术气质,是有这个可能性喔。
打量的眼在混乱思考中缓缓闭上,全身累瘫的她于是就这么站着,不知不觉趴在阳台栏杆上睡着。
“依依?”当任无情隐约感到她投射过来的好奇视线不再,他抬起头来,便见到她趴在栏上安睡的容颜。
这样子她也能睡着?真是无法想象。
他仰起的视线停留在她俏颜上许久,一度以为她和他开玩笑。想想,玩笑背后的动机似乎不足,于是放弃自己这无聊的猜想。
她真的睡着了,他往前走了几步,直抵两家的花园边境。
仰望的视线中有着关心和怜惜。
纵使阳光普照,这么冷的天气睡在户外,她还是会感冒的啊。
“依依……”站在自家花园中,他轻唤一声,想把她唤醒。
罚站了五分钟,见她依然没有醒转反应,他终于决定采取行动。
花园石道尽头,是间隔两家的青铜栅栏,他打开封锁已久的半腰低门,直直往隔壁花园走去。
他来到屋子前,毫无阻拦地直奔二楼。
唉,和他猜想的一样,这小女人不但没有锁门,就连他的贸然造访,也浑然无知,仍然睡得香甜。
“依依。”他穿过杂乱不堪的主卧房,来到她面前,再次轻唤。
“唔……”她睡趴在阳台上,梦呓着。
来到她身边,低望她睡觉时的纯真容颜,他不禁笑了。
很真、很纯,毫无攻击性的安恬睡颜。
“真拿你没办法,一点警戒心也没有。”无情轻轻抱起她,将之抱至房内。
将她放置在床上,安顿好之后,他锐利的眼扫了屋内环境一遍,不禁摇头,感到无法置信。
才短短几个小时的时间,她竟然有这种本事将卧房“蹂躏”成这种德性。要不是她天生具有强烈的破坏性格,就是她的生活习惯太差。
无法忍受周遭环境如此杂乱,任无情二话不说地卷起袖口整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