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怪她一直觉得他们的恋爱仿佛少了些什么。
当初被俞美音一激,一口气将骆家尧追到手,却不懂怎么与他相处,只知一味顺从,性格扭曲久了也妹累,於是恋情开始冷却。恋爱不该是这样吧?
有些突破也许是好事……
“她要你加什么油?”骆家尧疑问道。
“秘密。”她微笑。
仿佛一个引信的点燃、一个开关的触动,高显明蓄势待发。
第七章
协奏曲,指主奏乐器与管弦乐队合奏的三乐章形式乐曲。
十六世纪时,义大利语Concerto意为“协力、一致、调和”;十七世纪中,拉丁语Consortium则多了“竞争、对抗、斗争”的含意。不同乐器的对比、人声与乐器声的对比、甚至是演奏者站立位置的对比,不少协奏曲含有对立、抗衡意味,不见得都以协调为主。
他们的协奏曲,就是这一种。
看不惯高显明整天闷在琴房与教室,骆家尧劝她多和人群接触,拉她出去走走,也和他的朋友们多来往,一片好意被她一句话打消。
“我没你大少爷那么好命!”高显明说。
这话可不只推托而已,简直批斗他。
骆家尧瞪著她不语。曾经欣赏她刁钻的这一面,但当她真蜕去了柔顺外皮时,他又感到惋惜;这是什么矛盾心理?
面对他的瞪视,高显明无动於衷。
小时候,他一会儿欺负她,一会儿讨好她;长大后,他时而追求她,时而拒绝她。现在,他们更是轮流争夺主导权——
他强硬她就柔顺,她任性他就随和;他们的爱情,就像首主旋律不断轮流、对抗意味十足的巴洛克协奏曲,外人难窥堂奥,他们自得其乐。
“你们自己去玩就好。”高显明跳下琴椅说:“你不要替我安排活动,我没时间,也没兴趣。”
骆家尧肯定这不是他神经过敏,她根本有意为难。
推算一下,好像从那次的同学会之后,高显明就有点变了。
他本以为,两个女孩好不容易见了面,应该有说不完的话,可是高显明与洪善缘不如想像中热络,看不出她们到底还剩多少交情?
以前希望她们翻脸,现在却又不乐见她们如此,他希望她能好好与人相处。他提出疑问,她只淡淡地说:
“喔?大概太久没见面,生疏了。”
同学会是个分水岭,回来后她像变了个人似,阴阳怪气,上星期甚至给他们脸色看。
事情不晓得怎么起的头?
他们当时说到钢琴,陈豪生提起自家那台史坦威钢琴,骆家尧也提到平台钢琴,高显明仿佛吃错药,忽然指桑骂槐说:
“我家教有些小朋友学钢琴,只为了让他们爸妈炫耀炫耀……唉!如果只学个几年就不再碰,之后都用『嘴巴』来弹琴,那就不必买钢琴了!买了摆在那里,浪费又占空间。”
说得大家脸色铁青。
“上次是俞美音,这次是刘雅琴,你好像跟我同学特别要好嘛!”高显明忽然扯得老远。“所以你要我多接近他们,算『礼尚往来』?”
“好心被雷劈!”他呕血。“我只不过希望你放松一点,不要那么紧绷,也别太孤芳自赏。人活著,不是一个人就好!”
“是!”她反讥。“人活著,不是一个人就好,是一群人!只要讨好的人愈多,再混的人也可以吃遍天下!这不是一个实力至上的世界!”
“你这是什么意思?”他冷下脸。
也许他前所未有的严厉吓著了她,高显明的语气软下说:
“把时间放在书本上,也比整天到处风骚打屁来得好吧?”
“我只是不想看到你绷这么紧。”他抓住她的手,来软招。“好嘛!一起去嘛!没有你在,我也玩不起劲,去啦,李曼媛也要去,她很好相处的。”
她是死党之中唯一的女孩,八面玲珑,或许可充作润滑剂。
骆家尧不晓得又踩了地雷。
“是是是!我没她好相处,没她有『魅力』。”高显明的语气可不怎么赞美。“一杯茶,一扇门,都有不同的男人服务,真像太上女皇。看不出你们这些天之骄子也这么会伺候女人?”
天之骄子?
骆家尧抓住这个关键字,一时漏了她几句抱怨。
“……我怎么觉得,她好像对你们每一个都有意思?”高显明歪著头说。
她怎么该精的时候钝得要命,该钝的时候又那么精明?艺术家的神经构造都这么怪异?
“有吗?”他不承认。
“没有?下次我问问她好了!”
“不行啦!”骆家尧急忙说:“好啦好啦!我承认,他们几个多多少少都对她有点兴趣,禁不起你这么直接问,拜托你不要乱来!”
“那你呢?她也对你不错咧!”
“有吗?”他又想装傻。
“没有?那我现在就去问她吧!”
她作势动身,骆家尧连忙拉住她。
“拜托你——”他无奈地说:“好啦好啦!我承认,她可能对我也有那么『一丁点』意思,可是我从来没喜欢过她,我发誓好不好?”
斑显明双手交叠胸前,居高临下,看著坐在椅上的他。
“真的啦!”他搔搔头说:“我不太习惯照顾那种女孩子。”
“你不是说过她很可爱吗?”她睨著他说:“以前你提到侯灿玉喜欢的那个女孩子,比我还有女人味,不就是指她吗?”
“那是我嫉妒侯灿玉,故意气你的,我根本不觉得她可爱……”他叹息,打量她说:“我也不认为,你真觉得她可爱。”
斑显明嘴角的笑容淡淡隐去,似是懒得作态了。
“再说,已经这么多人觉得她可爱,又不差我一个。”他又强调。
说李曼媛可爱,只是社交辞令,不晓得高显明相信没有?她没追问,他也不好多作解释,免得愈描愈黑。
天之骄子……
这是高显明对他们几个的评价?
她的口气隐约带著嫌恶,不知为什么,骆家尧竟有被“歧视”的感觉。
正对著钢琴纳闷,她一双臂膀软软地自后围上他。他心一怦,头一偏,她温暖的唇已经贴了上来……
这是怎么回事?
突然飞来艳福,骆家尧虽诧异,但没拒绝。
她的吻很轻柔,很缓慢,但唇有些冰冷……他有意催促她加快节奏,她却仍一触一点地撩弄,逗得他激情瞬间蓄满,找不著宣泄口。
这一吻也翻倒了醋瓶。
她还真懂折磨男人!他在昏然中想。是否因为经验丰富,她的吻才如此挑逗、销魂?
爱妒交加,双重折磨下,他耐不住这么慢的节奏,於是扳转她的身子,将她捞进怀里,然后他接掌了主导权,火速撬开她的口,深深吻入……
她回以同样的热情。
原本她还担心主动会招来反感,他热情的回应,让她放心不少。多日来她找了不少机会,心情患得患失,人也变得怪异。幸好他没拒绝,甚至比她想像的还要投入……
这一刻,她向来膨胀的自我,慢慢融化在他怀里,她仿佛就要成为他的一部分,她的世界只有他……
钟声恍恍从遥远的地方传来,他们相拥著不动。
那堂课,从不迟到的高显明迟了十五分钟,更别说上课地点在二十公尺以外的骆家尧了。
※※※
“连你都阵亡了?”看不惯骆家尧昏头转向的模样,陈豪生叹道:“你是我们当中,唯一逃过李曼媛『毒手』的,我还以为你有多理智哩!原来你早就有暗恋对象,所以才免疫?”
骆家尧扬扬眉毛。
瞧他,喜欢人家还把人家当毒物,难怪追不著李曼媛;然后希望他也别交女朋友,陪他伤春悲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