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啊。”文致思点了点远方的赵灵娃,
“这等娇娘,要能収在府里,倒是招待贵客的好娘子。明远这几月里在青门没对她有点心思?”他打趣看。
林明远随口敷衍道:“哪怕有了,这等粗俗的女子带入京城,也是混不上台面的。”说完,他又是一顿,心神短暂地不知去了何方。
“正是如此,这些,江湖人啊,身分地位与我们无法匹配不说。学识也好不到哪去,说起话来怕也是难以沟通吧……明远?”
林明远回过神,笑道:“又何必沟通?不同出身的女人,就注定她们该有不同的地位,有些女人的价值本就不在一张嘴上,难道致思兄心中有可以说出真心话的女人?”文致思大笑。
“这怎么可能呢!”林明远微微一笑。
文致思挑眉又道:“说起来明远不重色,你在京城的红颜知己并不多吧?”
“都是过去的事了。如今要我想起她们的容貌,也实在是不深刻了。”
“那些青楼里的红颜知己都是下品,除去身子勾人外,身分地位实在低下,不记得也就算了。其实,要论真正的上品嘛,韩冬的女儿正是上品中的极品吧。如能娶到韩冬的女儿,地位一翻而上,面上有光不说,传闻韩二小姐容华若桃李,是京城属一属二的美人。明远,是否真是如此?”
林明远坦承道:“京城有诖人,倾城又倾国。”韩朝香确实是美,尤其她稍后的杈势更令她的美添上三分……只是,他手指动了一动,隐隐约约有种冰凉的感觉。
……她的体温总是冰冰凉凉地。在逃亡的路上,有几次他梦中韩朝香化为牛鬼蛇神朴面咬他,他一惊醒时,就是紧紧攥着她冰凉的手,才能确认在他身边的是那个他从少时就认识的姬怜怜,而非韩朝香。
他目光落在自己的指尖上。
文致思来了兴致,笑问:“真如此美丽?唉,却让孙德得去好处了,我离京前,孙德刚娶了韩二小姐,那风光不在言下……明远,恕为兄冒眛问一句,这韩二小姐嫁与孙德前,你这锁魂滋味尝否?”他自认问得算含蓄。
交官嘛,最利的就是笔下功夫跟嘴皮子了,上青楼喝上两盏后,言谈露骨这叫风流,在温柔乡里点评女子是乐趣,活生生逼死女子也是有的,真要论罪也绝牵不到他们这些有官势的人上头。
他是故意让林明远出口恶气的,或许逼不死韩朝香,但狠狠打了孙德一巴掌,林明远肯定痛快。他相信林明远明白他的结交心意,毕竞林明远也曾如他这般去讨好过别人。是不?
林明远嘴角扬了扬,笑道:“这锁魂滋味自是……”
人渣。
他顿住,面色渐渐沉下了。
“明远?”今日的林明远与昨晚的林明远没有什么不同,但文致思总觉哪儿不妥当,
昨晚的林明远,野心依旧,自负未减。还活下来的几人里,除了林明远外,其余皆对朝堂灰心,离京另谍安全之处度上残生,说好听是灰心,其实都给吓去
半条命,成为破胆的惊目之鸟,
其实只要有打猎一日,就有被雁啄的可能,林明远深谙其理,也无惧怕,这正是他对这林明远刮目相看的原因之一。只是。今日的林明远……让他看不透了,
文致思看看他模着左腿,道:“明远,腿疼?听说你在牢里双腿被打断……”
“治好了,可惜能行走,也成跛子了,姑娘家看了总是生厌,”文致思惊奇笑道:“你是怎么了?昨日与你一番言谈,是个自信的人啊,怎么今曰自卑起来?你又不是武将,不上战场,也不用跟这些,江湖人一样舞刀动枪,这跛虽跛,但你功成名就时,谁还会嫌你?怕你妻子嫌吗?哼,一个女人罢了,她若嫌了你便冷了她,美人多得是,怕什么?”林明远笑道:“正是如此,”
文致思又往窗外看去,继续说道:“美人多得是,每人眼光不同,明远,你瞧,那个穿青袍的姑娘……我是指刚出来那个,瞧见了吗?跟那个蓝衫青年出来的小泵娘,乍看相貌普通,但楚楚可怜,是不?面薄眼儿圆,一碰眼泪就会滚出来吧,啧啧,真令人想压在身下啊,压在我身下,看着她小脸汨痕遍布,不知是不是有别样的滋味?”
林明远慢慢转头看着他。文致思还真的打起主意。
“能収拢青门,是再好也不过的……有时候娘们在,江湖里収买消息反而方便;再不济,年年训练一批女弟子转送出去,替我们掌握朝中消息也是好法子。”他愈想愈可行,不由得又往那让人看了心软的女弟子看去^她正跟那蓝衫三
青年先行消失在转角,他心里有了盘算,一侧身就见到林明远神色玄妙。
他还是头一次见到林明远如此神色,讶道:“明远,你对这女子也有兴趣?女人如衣服,换了就是……要共穿亦可啊,哈哈,你有兴趣,那一起共用?”他说得笃定。彷佛已认定这女子手到擒来,
“……一起共用?”
“嗯。以往在京城不都如此?别说你没做过啊。”林明远五指松了只紧,紧了又松,反反覆覆。他笑道:“我确实没做过。往日所谓那些红颜知己私下转身要跟了谁,我从未追究过,固然是姐儿无情,但我又何尝给了真心?各取所需罢了,”语毕,他又下意识地抚着左腿,意味不明地看了文致思一眼,看得文致思一头雾水,
“明远,怎了……”
“我从不觉得人渣有什么不对,每个人追求的方式不同罢了,无能的人自然就教人欺压了,怪谁呢?”
“是没错……”
“我俩像不像人渣?”文致思着实呆了片刻,他发现他真看不懂林明远了,林明远冲他直笑。
“致思兄。今日我从你身上才看到,原来我自身是何德性,这还得多谢致思兄了。”
“明远,你这是……”文致思肃容。
“连不识字的都骂我是人渣了,可见我就是这种人了,这世上不就是弱肉强食么?往后也不会改了,将来的高官爵位,有劳致思兄了,”林明远作损。
文致思一愣,连忙虚扶他一把。
“什么人渣不人渣的,明远,你莫往里头钻去。那种不识字的人能懂多少?那种人活着实令人恼怒,找个原由将他捆了送交官府,我差人去说说,定他要入得出不得。”语气间甚是不屈。
林明远笑着称谢。两人又说说笑笑一阵,有志一同回避较为机密的朝堂话题,林明远心知有些事得回京后他拿出诚意再说,故天南地北地闲聊,聊得极为投机。转眼已成至交。
文致思见到街上有一人行来,低声说道:“明远,你在这里尽避挑,挑中了算我的,我有点私事,去去便返。”
林明远轻描描地扫过那街上的人,面色不变说:“致思兄去忙吧。”文致思走到楼梯口时,林明远的声音自他背后不疾不徐响起:“对了,致思兄,刚对那事我还没有答你呢,那锁魂滋味我无福享受,至今遗憾。韩二小姐冰清玉洁,我心里是想着的,偏二小姐矜持,总与我保持距离,到头来我两边落空。哼,倒让孙德抢得了好处去。”
文致思回头看了他一眼,那一眼透着几分古柽,也许,大难过后,人的性格多少是会改变一些。无妨,回京后没事也让它传成有事,孙德本就是代林明远上位的,将来必成韩冬左右臂,此时先让这对翁婿起嫌隙,对他们来说有益无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