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渣。”她再说一次。
他恶很很地盯着她。
“姬怜怜,你不就是喜欢我这个人渣?”她瞪大眼。
“你在说笑话,我怎么会喜欢上一个人渣?”
“……你不是说,你喜欢我?”他从牙缝里挤出话来。
“小时候的喜欢,难道能延续一辈子?林明远,等你能够做到这点,再来跟我理论。”她答得极快,极为理所当然。
她这话一出,林明远死死瞪着她,面色密白,难看透顶。
他一身长衫沾了泥土,姬怜怜跟他是半斤八两,但此时此刻她反而觉得他可怜至极。
她撇开眼,伸出手。“把剑交给我吧。你要下山我不阻拦,但这种时候你就不要再惹麻烦了。你先照我说的路去避避,明早我再送你下山吧。”
忽地,她腰后有臂力拢向前,她吃了一惊,直觉要出手——或许她力道远不如练武人,但她长年练的警觉性足够让她来得及反应。偏眼前的人是林明远,她犹豫片刻,唇上便硬生生被蹭了去。
姬怜怜傻了。等她回过味来,只不住想着四个字——不过尔尔。
紧跟着。她嘴上剧痛,不由得闷哼一声。
林明远仍是死瞪着她。他的唇瓣间有抹刺目朱红,姬怜怜模上由己的嘴,才发现那是她的血。
他冷冷笑着:姬怜怜,找什么人渣理由?我在没有断腿前,谁不当我是香谆谆地争?你不过是见我跛了,看不上罢了。你就当我着得上你吗?我不过是要个为我做牛做马的卖命人罢了!姬怜怜面无表情。
我知道。那个高傲到不行的林明远,怎么会喜欢我呢?顿了下,她叹了口气,
“别闹了,林明远,你是聪明人,知道怎么做才是对你最好的,我不能再跟你耗了。”说到此处,她突然顿悟。
是啊,一直以来,林明远就是一个聪明人,是一个贪欲极重的聪明人,奉行凡事以己为先,他只选择对由己有利的,不是吗?姬怜怜思及此,心安了。他总是懂得为由己做最好的选择。那她也不必太过担忧。
“记得往那里走,你保重。”她头也不回地。返身潜入山林。
此时乌云掩去新月,仅露些许星光,映得青山黒\暗中带着不明碎光,虫鸣蛙叫,偶有狗叫声,除此外,就是一片死寂的静。
碎光反射在湿泥的地面上,落在他的靴旁。
他来回轻轻抚着左腿,嘴唇抿起时,尝到腥咸的苦涩味,与他在牢里那段岁月里自身被折磨时没有味道的鲜血大不相同。
人的血味,不该都一样的吗?为什么会不同?是姬怜怜的异于常人?还是他真人渣到连血都跟一般人不一样了?
“怜……怜怜……姬怜怜……”他轻声念着这个名字。
然后,慢慢地,他拾起了赤红的双眼。
其实她的运道不太好,姬怜怜想。
鳖异笑声跟衣物撕裂声,虽是细微,但在僻静的夜里,却清晰可闻。
姬怜怜半伏于树后。远远地,枝叶交织的缝隙后,有个男人压制着另一个青袍人……她眯着眼,确定那青袍人就是姬莲。
她内心轻叹口气。如果是陈师姐过上,那该多好。陈师姐的功夫或许平平,但绝对比她高,救出姬大夫的机会远比她多,如果她此时转身去寻陈师姐……等她们回来时,姬大夫恐怕早没了性命。
她是青门里普通的弟子。可是她一直很喜欢这里。
不是因为这里有多好,而是这里是她长住的家:她也喜欢每一个在青门的弟子,不是她们有多好,而是她已经习惯她们的存在。不管少掉谁,她心里都会耿耿于怀——哪怕少掉一个平常感情没有多好的姬大夫。
道路的尽头,是姬家药庐。只要经过那里,一定会蓿看见姬大夫在晒药或是跟猫拘在玩的她实在不愿意有一天,那间药庐里失去姬大夫的身影。
她真的不喜欢变动。
这是林明远……无法明白的感情吧。
她与林明远都因没有父母而被送入三姓大家族,他可以一句:不过是父母罢了。他凉薄无情。但她不是。
她是不知道有父母的感觉,但她想,那一定是跟青门一样,让她可以安心窝的地方,可以渐渐习惯的地方,可以害怕时躲藏的地方,可以让她……抱着峦旧有的人事物不害怕。这些旧有的人事物都是青门给的,等同她的再生父母,她怎能因为她再生父母不会说话,而任人毁去这里?
有东西在蹭她的衣摆,她低头一看,是一头黄色的狗亲热地凑过来。
是六黄?小黄?白黄?黄毛?还是其它黄?青山上的黄毛狗太多了,颈间都有名字,但她真的认不出来。
她慢慢蹲,顺着这头狗的头毛。因为怕青门的弟子被狗追,所以姬大夫把这些狗教得不咬人,只亲人;教得太好了,以致现在有人在欺负它们的主人,它们却以为两人在玩耍。
姬怜怜盯着这头大狗。江湖史上说婬贼擅用迷药,足见功夫不够好,可是连这头其它黄都没有被迷倒……难道是点穴?
她静静再观察一会儿,姬大夫似乎动弹不得。如果用迷药,姬大夫是长年用药物的医者,多少该有点防备才对。她心里盘算着下意识模索背上的长剑……她苦笑。剑留在林明远那里忘了拿啦。
她抽掉木簪,任着一头长发散落,用力咬着嘴,将林明远残留在她唇上浅淡气味咬得烂烂的。
她对着偏头看她、拚命摇着尾巴的六黄或者其它黄,食指搁在嘴上,做了一个坐下的动作。
它黄还是一脸无辜,但依着她的指蹲下。
她収敛表情,起身往前走一步。
咔的一声,细枝被踩断。发出声响。
泥地上,本来在扯衣服的男人猛地循声看去,手已经攥住腰间暗器了,但当他看见一名年轻的青门弟子无所适从地站在那儿,不由得暗地大笑,女人啊!
姬大夫……她太震惊,以致说话含糊不清。姬姑娘快走!泥地上的姬莲用尽力气,却只能发出低微的嘶吼。
姬怜怜退了一步,想要转身就跑,男人动作极快,疾窜到她的面前,点了她的穴道。
姬怜怜顿时立在当场,不能动弹。青门?”男人呵呵笑道:果然小门小派,教出来的弟子真是一群废物。嗯?藉着月光,他看清了姬怜怜的相貌,有点不太满意。他下旬本来要接功夫不成,倒是锁魂的美人窟”。但……对着这张可怜兮兮的小脸,他实在说不出美人两个字。
“婬贼……你放了她……”姬莲以为自己已经声嘶力竭地喊了,但发出的声音太低微。低微到连求救都星一种奢侈。
男人又笑了一眼,模上姬怜怜惊怯的小脸。
“这么可怜的脸,如果不是你这一身男衫今你添了几分柔软,我还真……下不了手。这是怎么搞的?你不是装的吧?本公子在城里对一名美丽姑娘惊鸿一币,一查之下才知她是青门里的大弟子,这让我心痒难耐啊!小泵娘,可知我是谁?”等了等,没听见姬怜怜的答腔,他摇摇头叹道:“吓傻了是不?姑娘家就是让人疼惜用的,入江湖做什么?听说你们前两个月刚自京城抄江湖事回来,小泵娘可听过『夏君的大名?没有?那肯定不是你去抄的。江湖最近赫赫有名的采花夏君就是在下。J
这男人的手指从她脸上滑到她的颈子,没理会姬莲在后头的嘶吼。他轻笑道:“还没采下赵小姐这朵仙花,先来两盘小菜尝尝滋味也不错。一个一个都是自投罗网,也不看看自己有多少能耐。青门弟子都是一身宽大的袍子,怎能看出你身子的美妙呢。江湖风霜重,再过几年,你就老成皱了,还不如趋盛开时好好享受一番。你道我说的有没有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