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闻言,轻声道:
“妳这法子甚好,这两天我再将事情与妳说个清楚些……妳眼眶都红了,先去休息吧。”
不知是不是当年中毒的后遗症,她眼力不适,眼珠就会转红,现在她确实很不适了。她笑着应声,正要起身,他又道:
“先去换了宫装吧,别教宫里人瞧见妳还穿得这样。”
她无所谓地笑笑:“好。”她步进暖阁,没察觉他抽出最底下的奏折后若有新思。
她掩了个呵欠?非常想在长榻上打个盹,但,她怕他也困,想来暖阁瞇个眼,一见她占位,他又回去批奏折。
她解下深衣,研究宫装要怎么穿些才快时,有人步进暖阁,取饼她手里的宫装,微笑道:
“我来帮妳吧。”
她回头,讶了声:“陛下,你有时间来帮我,还不如回去补个眠。”
他一笑:“我还没要回去,光看折子也累,不如在这儿帮个忙,提提精神。”
她唔了一声,四下无人,她满面笑容上前搂住他的腰身,颊面枕在他的衣怀里。
他轻轻抚着她的一头青丝。
她想,这已是此刻他放纵他自己的最大极限了。
她不免哀叹,如此想来,还是他俩的第一次令她念念不忘,虽然一开始不怎么好受,但他为了钓她这条小鱼上钩,那天真是做出不少她至今想了都会脸红的亲密行为来。
偏偏鱼上钩后,他在这方面反而几乎照着宫里规矩,平日在宫床以外,想吻他,都教他避了开来。
其是一个不允许自己行差踏错,节制到她敢肯定到老了他也不会昏庸到陷入迷恋或者长生道的陛下啊。
她笑着退了一步,结束了温暖的拥抱。
他见她月兑下中衣,露出健康颜色的果背,神色没有起欲念,只是目光略略停在她腰间的红痣上,撇开目光一会儿,暗暗调整呼吸,迅速帮她换上宫装。
“有劳陛下了,”她微地朝他倾去,瞥到他右手动了动,似是想要挡住她,但又及时缩了回去。她略思量一会儿,恍然大悟,失笑:“陛下,我不是想亲你,是刚才肌肤碰了冷气,又痒起来。”
他闻言,嘴角弯起,柔声道:“既然知道自己吃了螃蟹,容易发痒,那就少吃些吧。”
“唉,没法子啊,一入了迷,徐达死不悔改了。”她叹道。
没法子抗拒海产,即使闹得全身发痒。
没法子抗拒他,即使知道她不是他心里最重要的天下。
她总是这样的,飞蛾扑火,永不懂死心这东西。
她临走又忍不住贪念抱了他一下。他竟然允许她一天内连抱两次,还亲自送她出御书房?简直惊到她有些呆了。临走前她招过临秀,悄声道:
“今晚陛下有些恍惚,兴许还想着政事,这才迷迷糊糊跟了我出来,你若真见陛下精神不济,怎样也劝他上暖阁瞇个眼吧。”
临秀称是,低语:“皇后陛下也早日休息吧,您眼珠都红了。”
她笑着离去。几名宫女、太监摆阵仗尾随她回皇后的宫殿,她来到岔路口,想起还有事没做完,临时改变主意,绕到他的金龙寝宫去。
她直直走到陛下龙床旁的屏风前,差人取饼笔墨,在已经写了一半字迹的屏风上续写。
寝宫里的宫女暗自对望一眼,虽然不太明白皇后陛下为何乐此不疲地写这些东西,但她们想,半夜会来皇上寝宫,就是……来挑着她们,瞧她们是不是跟皇上在她背后做了什么不合宜的事,可惜,今晚皇上还没回宫,自然是扑了个空。
徐达头也不抬,问道:
“陛下近日起床时,有细读过屏风上的字吗?”
爆女恭谨答道:“陛下换衣时,都会看着屏风,有时龙袍换好了,还有时间,陛下就会读了数遍才离去。”
她闻言,微微一笑。
这两日才调来夜半掌灯领路的机灵小太监月兑口:
“奴才懂了,皇后陛下将些谏言一一写在屏风上,皇上起床换衣,第一眼看的必是这屏风,天天看当然就不会忘了这些谏言。”
徐达回头看了一眼这小太监,惊喜笑道:
“你这小鲍公真细心,初来的?”
他脸红了红,吶吶道:
“是初来的……今晚还是头一遭替皇后陛下掌灯回宫呢。”
她笑道:“今晚我见折子里几句谏言,颇有感触,就顺道记了下来。皇上在位不过四年,良臣虽多,但……”她含笑不语。
良臣虽多,但敢将头抛出去给入骨谏言的还真不多,初时若不养成容人雅量,等皇位坐久了,会再也听不见真心话。
现在敢给丢头谏言的不多没关系,由她来,等到这些朝臣明白坐在龙椅上的天子是个值得托负的明君,到那时,她便功臣身退。
她想,李容治执意要她陪他走上这一条路,看中的也是她这一点吧。
再者,她觉得天子之心似乎带着天生狠辣,李容治已隐隐有此倾向,纵能将大魏立于盛世之地,君主若一意孤行,无人肯谏,这样的盛世也不会长久。所以,当她看见南临的史书上的日有这么一段,她就仿之学之──虽然这样的作风在南临只维持一代明君。
所幸李容治见了也没有说什么?每日将她记下的话读上个一遍。
那小太监实在好奇,见这位皇后和善,大胆问着:“不一定得在今晚写,为什么皇后陛下要在今晚来呢?”
她笑道:“因为皇上此刻还在御书房看奏折,我先入睡总是有些不舍?不如先过来写了此一了等皇上明日早起,就能读到了。”
爆女又对看一眼,纷纷垂首。
等写得差不多了,她目力真有些模糊,只手捂着红眼一会儿,想着她真没法再陪他熬下去。她走出他的寝宫,才回到岔路上,就见前头宫灯大亮,李容治与她面对面相遇。
他见她双眼红得不成样,眉头下意识拢起。“现在才要回去?”
“嗯。”她笑:“我到陛下那儿看能不能抓抓奸什么的。”
李容治身后的太监面色俱是一变。果然这西玄来的黑脸皇后不好惹……
他一笑,竟立着不动。
徐达又捂着眼一会儿,笑道:“恕妾身不能再陪了,陛下请早回去吧。”她走过他身侧时,忽地被他拉住。
她诧异看向他。他柔声道:“妳目力有些模糊了?”
“有点儿。”
他笑着将披风解下系在她身上。“皇后可要朕送妳回去?”
她呆住。
“嗯?”
“这个……陛下还不累么?”
“傍晚食了些海鲜小包,走点路纾解肠胃也好。”
她嘴角掩不住地上扬,道:“那就麻烦陛下送,好过教宫女扶着回去。”实在忍不住贪心,又补一句:“如果陛下送完累了,可在我那儿稍稍休息片刻。”
李容治清俊面上尽是笑意,托住她一侧,回头看了一眼跟随他的太监。那太监立时明白,迅速回头召敬事房记着皇上房事的太监到皇后寝宫外。
他在这位子四年了,头两年皇后陛下偶尔会破坏常规,除去固定行房日子外,她会动了小小心机,邀皇上走进她的寝宫,但不管她花多少次心机,一个月里皇上最多破了两次规矩,更多就是不可能的了。
一开始他以为是巧合,而后上敬事房一看记录,两年下来,一个月就多那么两次,绝对没有例外。搞了半天,不是皇后迷惑陛下成功,而是陛下自身只容许自己多放纵这么两回,这位年轻的帝王克制力真好,与历代皇帝大不相同,他这么想着。
一直到这两年,皇帝陛下更忙了,除了固定行房日早些歇息外,其它时间都与皇后熬夜在国事上,了不起皇后陛下早他一点点入睡,就再也没见皇后陛下故意迷惑陛下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