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她是高她是手长没有错,但她跟师父很合适啊,不必刻意配合身高,就能牵手,这不是很好吗?
实验完毕,她悄悄抽回手,哪知被反手一抓,被握得死死的。
暖气渡来,令她四肢百骸起了温度。她撇开脸,掩嘴吱吱笑着。
师父果然看见她果来果去,怕她着凉吧。
花前月下,虽是鬼影幢幢,但也不失良辰美景,她叹道:
“可惜多少女子正值妙龄,却得跟先帝绑在一块。”听说当年还有刚入宫三个月不到的贵人,就这么被迫去了。
“妳不是说,叹一口气少十年命吗?妳叹什么?”那声音,在夜里如清风,舒畅得令人安心。
“年纪长了,才发现,想叹气的地方实在太多了。”她坦白道。“今儿个我看见皇上过来,就觉得有异。我这外甥是很可爱,个性一点也不像先帝,也不会去大改朝风,他竟然违背祖制偷偷来后宫,可见一定有问题……”一顿,她轻声问:“师父,为什么太后笃定我是女儿身呢?”她自认平常像个男孩家,京师也认为她是个任性的小柄舅,为何偶才碰面的太后会这么认定?
长孙励未答话。
她又叹口气:
“是先帝说的,是不?我就觉得奇怪了,我到底是哪儿让先帝念念不忘了?”
长孙励停下脚步,看向她,温声道:
“有的男人愈是得不到的愈想得到。要让他跟妳相处上两天,怕吓也吓死了。”
她瞪着他,怒声道:
“谁要跟他相处两天了?真噁心!”
“这话别当着皇上面前说。”
庞何抿抿嘴,又道:
“这真是无聊到底了。”凤眸微地红了。
太后不会无故试她,这背后一定有其它目的。是要押她入大牢呢,还是判个死罪?
难道,她追求自己想要的生活,去选择自己最心爱的那人也不行吗?太后存心要掀了这个底,除非她无法无天到去谋害太后,否则她想,明年跟师父出海的愿望怕是不能成真了。
少年时,必会忧心忡忡问着师父,是否她再也当不成小师娘了?
现在,她不会问了。
小时候,总觉得,得跟爹娘一样,冠上那夫妇之名才能像爹娘那样一生不离不弃,现在却觉得,这几年庞府那面墙后的那个人是师父,已经够好了。
何况……如果哪天真的很不幸给判了死罪,她好像也不那么怕了,她愿意去相信某个国度里的人偶能传递思念,等她死后那个世界满满都是师父的思念……真的,这样一想,也不怎么怕了呢。
“妳在想什么?”长孙励的声音柔滑如绸。
“我在想啊……”她笑弯了眼,眼眸里藏着盈盈秋水。“师父,我任性归任性,但在你面前,总是像见了克星一样,不敢胡来。”
“是这样吗?”他温温地望着她。
不知从何处吹来的和风,拂过彼此的面容,让她黑墨如夜的长发扬了开来,那雪白的肩、雪白的臂,泛着银色月光,总是带点倔强的丽色,也难得一见沿着腮落下了清冷的月光。
他伸出手,停在她的颊侧却不碰她。
“妳还在想什么?”
她动也没动,沙哑笑道:
“我还在想啊……师父平常稳重,对我如师如父,你可不可以……说一句,呃……能够让勤之回味许多年的话儿……好比,咳,我、我很爱你啊……”趁此偷偷偷渡自己的心意。
丽容泛红,眼睫却是湿答答的。
温暖的掌心抹去她颊面月光,又轻轻掬起她的耳环。长孙励温声道:
“妳这耳饰,配上妳,真美。”
“……”师父,你到底是说耳饰美,还是我美?说得这么没有感情!她有点恼儿,又见长孙励俯下头。
她心一跳。
要吻了?
也好,从小到大就这么几次吻儿,一次是十二岁那年她大病,一次是在天云寺充满人偶的禅房里,她吓得要死,两次都在心神不宁的情况下被吻,说要好好品尝是不大可能的。
这一次一定要看清楚师父的神情。她是高啊,但师父更高,吻她还要俯下脸来。来吧!
她心跳急促,大眼连眨也不眨,务必把师父表情刻在心版上。
师父的第一个吻落在她的眉心上,她双臂都有些颤抖了,悄悄环上师父的腰。
没反抗?她心喜。接下来那蝶吻,又落在她的眉上、她的眼上,逼得她不得不暂时闭上眼。
没关系,待会儿再张开……咦!温热的掌心接着那吻之后竟然蒙上了她的眼!
师父,你到底有什么秘密不能让我看?
她很想问,也真的月兑口要问了,偏偏一张嘴吞进了熟悉的气息。
秘密秘密,她很想知道啊!到底是什么原因不让她看见他的神情?
那吻,猛地一沉。不止她呼吸急促错乱,她也感觉到师父沉重的呼吸,她的双手微微抖着,几乎使不出劲,抓不住师父的背衣。
她的唇被吸吮着,舌尖火辣辣的,浑身热得她很想申吟出声……但她还是很想看见师父此刻的表情啊……
“……我的小妖精。”那声音极低又粗哑,饱含着浓烈的感情。
在神智迷乱之中,庞何几乎以为自己错听了。亏得她听力好,要不,这样的蚊子叫声谁听得清?这师父……是不是真的太保守了?这话、这话其实也不肉麻,平常说说她也不会脸红啊!
那一股温热的气息自朱唇沿至锁骨,又回到她的耳垂……她的心好热,情难自禁追寻着他的气息,主动想吻上他的嘴时,蓦地,过热的掌心又捂住她的嘴了。
“……”师父可以吻,她不能吻?
“……把腿放下来。”他低哑地说道。
师父你先把手放下来!
“……妳哭什么?”捂住她嘴的手慢慢放下,抹去她颊上、颈上、锁骨,甚至是胸前的泪痕。
原来,刚才师父一路追着她的眼泪吻啊……
“我在想……世事总是不如人意……”感到师父轻轻拍着她的长腿,还是隔着纱裙拍呢,她不大情愿地自他腰上跳下来。
“哪儿不如意了?”
“好比……有次夫妻之实也不错……”
她的额头猛然被弹了一下,她吃痛地叫了一声,眼睛终于能见光,却痛得她眼睛猛眨了眨。
他扣着她的下巴,指尖抚去她眼角残留的泪痕。“妳泪流成这样,我倒想妳是不情愿的。”那语气,有点宠,有点转移她的心思。
她看看他平静的神色,一点也不像沉在意乱情迷中的男人,还打下她的腿呢,她撇撇嘴。
“鱼没了,有虾也是好的。”她低声咕哝着,轻轻模着她的嘴。“师父,你吻得真重,我猜咱们没望了,你才这样放纵……要不,干脆做到底吧?也算不遗憾了。”
他望着她。
她抿着嘴,停顿一会儿,道:
“对,我差点忘了,皇上还在里头睡呢。师父也不能太乱来。”
“勤之。”他开口了。
“徒儿在。”
“幸亏妳不是宫女。”
她扬眉,一脸未得解。
“以后别穿这样了。”
她迟疑一下。师父这在变相赞美她?听起来还是没什么感情啊,她比较喜欢刚才那一句“我的小妖精”,师父说那句时,将她抱得极紧,像要融入他的体内。
如果能融入他的体内也好,至少,不分离。
长孙励举手想要拉她入怀,目光又瞟到那侧殿后的黄色小影子,最后,他放弃碰触这个随时挑战他底限的丫头……到底哪儿学来的?老是用她那双结实的长腿勾人。他一不防,便差点被这丫头勾了去。
许给老太监?至今他一想到,内心便是一阵难抑的怒气。
他还猜不到那个老太监是谁吗?服侍太后多年的老太监,是宫里成精的太监,虐人手段时有所闻,他自幼在宫里听得太多看得多,怎会不知庞何落在那老太监手里的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