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亲王又道:“皇上该回宫了。”
“你抬起头来,让朕再看一眼。”
师父!
“莫非皇上有意行男事?”雍亲王忽道:“天朝不禁男风,只是不能赐他官职,如果皇上喜欢,就跟老太傅说上……这也不行啊,男风不禁,但也不是能光耀门楣的好事,老太傅自父皇在世时,就是世人敬仰的天朝圣儒,如今他唯一的儿子成皇上的玩物,这传出去,庞府没有面子是必然,皇上也会留下不圣贤之名……”语下之意,似有几分苦恼跟厌烦。
她瞪大眼。这雍亲王,是在替她说话?
她瞥到长孙励就站在她的身侧,他的手指动了动,在她的视线里慢慢握成拳。
她的手也跟着握成拳,使力压在自己的胸月复上。
随即,她呕了一声——
哗啦哗啦,早上吃的饭、午餐吃的饭,全部喷了出来。
今天是师父生辰,所以她吃得特别多,她把所有食物全吐出来,吐得不过瘾连黄色胆汁全都喷了出来。
一定要吐到吓死人为止!
师父受到波及不说,连那金黄色袍子的主人都被喷得靴子都是。
她看着那金黄色袍子连连后退了几步,发出嫌恶的声音。
“这孩子……”长孙励皱眉,却是连动也不动。
她抹了抹脸,弄得满面秽物,在恶臭四溢的情况下,她抬起噁心的小脸,看向那个令人讨厌的老头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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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孙励匆匆推门而入。
他的礼帽随意搁在桌上,礼袍不及换下,便来到床边。
“勤之……勤之,我知道妳睡觉老爱偷听,张开妳的眼睛。”他声音有些严厉,动作却很轻柔。
他撩过衣袍,坐在床缘,小心地将她连着棉被抱进怀里。
温暖干燥的掌心触着她的额面,她迷迷糊糊地张眼,凤眸顿时通红——
“师父,我害死人了!”她小脸潮红,大哭道:“我害死人了!”
“妳哪害死人了,妳不害自己就好了。”长孙励撩过她汗湿的刘海,触模她冷热不定的额面。
“姊姊被我害死了,接下来轮到我了——”她哭着说。
“胡说八道,妳堂姊还活着。倒是妳,我教妳的呼吸法妳都荒废了么?”
她抽噎着,呼息确实不稳。“师父……姊姊是不是要变成人偶了?”
“今天是妳堂姊册封的大喜之日,妳在咒她么?”他抹去她的眼泪鼻涕。满面的通红,气若游丝……这副病奄奄的样子,确实我见犹怜,没有平常的嚣张跋扈,他却有些发恼。
“老皇帝不是快死了吗?皇帝的老婆都要陪葬的……”小凤眸又蓄满了热泪,哽咽着。
“皇上今年不过四十,哪这么容易走?再者,庞宁嫔成为老太傅的干女儿心甘情愿入宫,无人胁迫她。妳以为,每一个人都像妳一样吗?”
“……那为什么……人偶回来找我了?”小手紧紧揪着他的衣袍。
长孙励一怔,反握住她的小小手。“哪里来的人偶……”顺着她虚弱的目光,往墙角看去。
先前急匆匆而来,根本没有注意房内情况,现在才发现,墙角竟有被打得稀烂的人偶。
“……我用师父教的武功把它打烂了……”她低声,把脸埋进他怀里,不想再看见那个人偶。
长孙励难得火怒。庞家那些粗鲁的孩子是怎么了?就算平日不和,也不该趁着庞何病榻,这样子吓她!
“师父,我爹呢?怎么这次没看见他跟娘在我床前说话?”
“妳爹还在宫里呢,今天是庞宁嫔入宫大日,他一定要在场的。”
“那师父是老皇上的弟弟,为何就能来呢?”她喃喃地,有点疑惑地看着穿着宫中礼袍的师父。
他微微浅笑着,没告诉她,他自皇宫里隐遁,一路回到恭王府,第一次主动翻过庞府的那一面墙。
“原来师父比我爹还待我好啊……”她叹道。
他轻笑出声:“妳这话,要是让老太傅听见,他不掩面痛哭才怪。”
她明明狂流着汗,手脚却很冰冷,于是,他掀开棉被直接上床,让她躺在他的怀里,再以棉被包住二人。
她有点惊讶也有点反抗。“师父,很热……”
“这是妳自找的。妳若病好了,自然用不着这么热。”他遮住她滚烫的眼眸。“妳再睡一睡,能多睡一会儿就多睡,我就在这里,不必怕人偶再来找妳。”
“……师父,你不能教我练点穴功了,是不是?”她轻声问着,连呼吸都是热呼呼的。
他沉默不语。
红咚咚的小嘴掩不住叹气。“我也不是笨蛋,现在我成了小柄舅,如果师父跟我成亲,那不就是戳破那天的谎言吗?骗皇上,是死罪的,对不?”
他还是没有说话。
她放松力量,整个人靠在他怀里。她有点疑惑,这次师父的心跳声不大一样,跟她平常挺像的,有点不稳。
“一辈子当个男孩,也没有什么不好。师父,你猜皇上会给你指婚谁呢?”她有点好奇,想着有哪些姑娘家很有可能被指婚给师父……
她听庞豹说过,京师里,有几户大臣的闺女琴棋书画样样行,都有可能成为邻居恭亲王的对象,那时她躲在一旁偷笑,因为这个邻居已经被她定下来了。
她毕竟还算是个孩子,虽十分喜欢长孙励,但对情事终究还在似懂非懂的状态下。
她只觉得很遗憾很遗憾,一想到以后多了师娘,大概就不能当师父的跟屁虫了。
他上朝,她就去为非作歹;他在书房里看书,她就读着各国风俗民情;他教武功,她就汗流浃背去学;他睡觉,她就偶尔翻墙去吓人……这几年常做的事,以后这种事再也不能做了吧。
师娘不知道会不会陪师父出海?可不可以,等她死了再出海?
她忘了她才十二岁,但身边的男子却已过了二十,明白感情之事。
她这么想的时候,竟有错觉,师父覆在她眼上的掌心使了重力压下来。
不是错觉!“痛痛痛,师父师父,你太用力了……”小小的嘴巴遭人堵住了。
她一时傻呆。
嘴上的气息是师父的,温暖的触感也该是师父的,连舌都……
她觉得浑身上下都冒出烟了。滋滋滋的……
那温暖的唇舌离开后,又亲了亲她的小嘴。湿答答的,是师父的口水吧?
她小心地呼吸着,舌忝了舌忝唇,发现自己有些气喘地说道:
“师父……你在做什么?”那嘴竟又被亲了一下。
“自然是渡气给妳。”
这声音有些低哑,跟他平日说话温和大不相同。她喃道:“渡气……原来有这法子啊……难怪我有些喘,师父,你渡气渡太多了啦!”
师父的体温是不是比她还高?也对,两人窝在棉被里,真的很热。
饼了一阵,她眼上的手掌才慢慢移开,她终于可以看到师父。她目光先是落在师父的红唇上,心一跳,师父的唇色向来偏淡,现在却是湿湿红红的……
是渡气啊!她在心跳什么?
她目光上移,对上长孙励带点褐色的黑眸。那黑眸平常温温的,给她很大的安全感,就连烧人偶时,也因为这双眼睛,她觉得很安心。但此刻,师父的眼底有着薄薄的流光徘徊,第一次她觉得原来师父有一双让人发热的眼睛。
猛然间,她的鼻子被弹了下,她回神。
“勤之记得我几岁了么?”
“过二十了。”
他替她擦着脸上的汗,哑声说道:
“妳跟我的年纪,虽差七八,但妳毕竟还有七分孩子性,对感情一知半解。”那语气似有惋叹。
她皱起眉。“才不是,我……”是真的很喜欢师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