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今朝一听她喊的是春香,而非兰青,细长的眼眸暴裂了,她慢半拍想起傅尹早在外头等着,分明是以春香名义召他过来的!娘的!
“对夫人能有助益,这点内功心法算得了什么呢?”
“你真服过这药方?”她细细观察着他白若春玉的面容。
“当然,春香从不骗人。”
不骗人才有鬼!李今朝暗声咒骂。
爆主一目十行,阅完内功心法,又打开药方,喜孜孜地笑了:
“我本对妖神兰青的能力有所怀疑,但既然能擒着他,试一试也无妨,可如今有春香的保证,我这青春,想必能在短时间内寻回。闲云公子他……”
“只要夫人愿意,春香愿请夫人上归隐之岛住上几个月。”
那宫主笑得开心,仿若十七、八岁少女的笑容。李今朝自认现在她已经没有十几岁的笑容了,可见,这位夫人先前应该确实是实龄五十,外貌十七八,如今练功岔了气,变成三十多岁的憔悴!
爆主忽地朝她看来。“可她想换的,是妖神兰青啊!”
“我在她眼里,便是像那妖神兰青,极具惑她之能。”傅临春微笑道。
李今朝坦率道:“确实如此。仙女宫主若需珍珠粉或养颜美容的药材,尽避来找今朝吧,今朝一律无条件供给。”经青门一事后,她可以很确定,江湖贫穷的挺多,有钱的也不乏,但要做到像云家庄这样,有钱到天天砸上百珍珠也不会皱上眉头的,鲜矣。
那宫主果然眉开眼笑了。“既然如此,我就承下这情了。今朝姑娘想必是心急如焚,连耳环都只戴上一只,就忙着来救人了。”
暗临春闻言,瞟向她的耳上,随即一怔。黑眸若秋水,顷刻溢满惊诧,惊诧下翻滚着不小心倾泄的情意,然后,迅速收起,藏得妥妥当当。
她撇开目光,不想承认自己看见了。
爆主笑道:“今朝姑娘可以先走,但春香可要在这里留几天。”
“这是自然,春香还得留在这里一阵,让夫人顺利习得心法。”他道。
那宫主起身,又多瞧李今朝一眼,忽道:
“真是遗憾啊,若你不是闲云公子的亲授弟子,那你我……”
“春香也很遗憾啊。”他叹道。
她噗哧一笑,道:
“李今朝么?市井间的小奸小恶、江湖的义气、姑娘家的心慈,不会遮掩的弱点,既理智又情感充沛,冲动又有几分小才智,重情重义,哪怕自家人介于是非模糊不清的地带,只要她视作自己人了,就算是恶人她也力掩到底。春香公子,我跟她说这么几句话,却也能勉强感觉到你言下之意了。”又是一笑:“你们聊聊,我这儿,是不欢迎自家人外的女人,晚点就送她走吧。”
“多谢夫人。”
李今朝一等她出外厅,咕哝道:“她在扯什么?”
暗临春笑道:“她念的是我收入第三道门后云家庄秘辛的一段。这里不欢迎外来的女子,就连我一身红袍也是沾了女子气味,才月兑在外头。虽然妳被强掳来,但,只要她不高兴,妳也会消失在世间的。”
“那你给她内功心法……”
“就算给了,能练到几种火候全凭各人资质。如果她真能练到最高层,那时,她也不会留在江湖了。”见她不解,他笑:“能练到最高层次的,就是武痴了。一个武痴,一生只懂练武,哪会再来兴风作浪?”
李今朝拳头握了又放,想着:握了拳就什么也得不到……她看向他,低问:
“你过来时,已打算不再顶着兰青的身分?”
“不一定。”他笑,盯着她的耳环,声音低柔;“看情况。我事先并不知她是否会卖这面子?全仗闲云公子在江湖上的名声,这才卖给我这个薄面。”
换句话说,若是见机不对,傅临春还是会继续冒充妖神兰青?他行事太过随意,她是知道的,但不知竟这么“见机行事”。
不可否认,她确实暗松口气。
忽地,大掌掬起她的胖胖耳环,他微地俯头,似乎在确认这耳环的真实性。
“我没料到妳会来。”在内室写着内功心法时,还真是错愕不已。
“哥哥有难,妹子自是力挺。”她故意道。
他呼吸一顿。漆黑的眼眸与她对视。良久,他才沙哑道:
“我不知妳会下那么重的誓。我原以为,让妳远离云家庄,等血鹰消失在江湖上后,也许再有机会……”
再有机会什么,他没有说出口。是把酒言欢么?还是下着棋?她都不清楚,但她唯一清楚的是,他没有计画地冒充妖神兰青先来,是因为当时天要打雷了,她又不是没有知觉的傻姑娘,怎会不知道呢?
她不是缩头乌龟,在她以为他被迫去抱一个女人时,她内心的决定绝不反悔。咬咬牙,大声问道:
“傅临春,你喜欢我?”
“傅临春是喜欢妳。”
那答复毫不犹豫,令她心一跳。这一跳,不止是颤动,还有心痛。一个云、一个泥,那一天,她彻底的明白了。可是,不往前走,她永远也不知道自己能掌握住什么。她瞇瞇眼,咬牙对上他的眼。
“我还是怕雷。”那雷,总令她想起彼此的距离。
“那我把十年送给妳吧。”
她瞪着他。
他平静但温暖地说道:“傅家人皆是过四十才婚,四十之前,我的日子都送给妳,当是我的赔罪。若是十年后,妳依旧怕雷,我便出家当和尚,日夜求老天不再劈雷。”
她瞠目。这根本是在明示,他的未来只有她一个?什么时候傅临春这么肉麻了?还是,他看穿她犹豫不决的主因?因为两人差别太大了,一个高雅、一个低俗,终究难保将来不会各自厌烦。
“说不定,是妳受不了我这性子,到时我缠妳也缠着不放。”他笑,忽地吻上她的耳环。
她全身僵化。
他浅浅笑着,没有再进一步。“我带妳出去吧,总要亲自见妳安全。”以前装作互不相识,以为可以保得了她,哪知她依旧避不开血鹰,还不如,由他保护着。现在的傅临春,已非当日不及接下第三枚银针的青年了。
“这红袍妳就穿着吧,回去想想我也不错。”傅临春微笑着。
她顿时面红。她哪要想人,她只是、只是……王八蛋,天上七彩烟火落到她手上,她又是期待又是害怕,期待他的接近,害怕自身的不配。
一直到第三天,她已经在回老窝的路上时,她忽地顿悟了,拉开车帘,对着远方破口大骂:
“他娘的,傅临春,你要我啊!你送给我十年,那我的十年怎么办?不也要浪费在你身上?这也叫赔罪?混蛋!”诈骗犯啊!
驾马车的兰青摇摇头,叹息不已。坐在他旁边,拚命晃动胖腿的大妞,转头看看她,然后爬进马车里去撞今朝,表达着“同伴,我也送妳十年,别生气”。
“大妞,我被妳撞出去了!兰青,停车!救命——”
第八章
半年后——
快马奔驰过大街,武器楼的二楼有人打开窗子,看了一眼。
“那是华家庄的公子。”有人在她背后说道。
李今朝回过身,瞧见一名年轻少爷步上阶梯。“彭武楼”的二楼武器偏向轻薄华贵,江湖人一向不爱,也不愿花过多的金钱在一件装饰大于实用的武器上,所以,二楼贩售的对象都是店主筛选饼的有钱商人、千金,以及少爷们。
“阁下是?”今天她一身月白色衫裙,十分朴素干净。
“在下杜连之。”这名青年风度翩翩道。
“我认识你吗?”
“以前不认识,但很快的,金老板就能对杜某通盘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