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碰。”
她一怔,望着他无神的眼睛。娘咧,江湖人这么神能?连她左移右移都知道?她试着要抽回手,他却没有松手的迹象。
“那是故人之物。”他淡声答道。
“故人……失礼失礼。”
他眉心有些褶痕。“为什么妳手这么冷?”
“唔……我太紧张了……”顿时哑口无言,因为傅临春翻手探向她的脉门。她面色紧张,细长的眼珠骨碌碌转着,仔细看着他的表情。
饼了一会儿,他终于松手。“妳身子没有问题,体质关系么?”
她低声哈哈笑:“是是是。是体质,我是夏冷冬暖,晚上很好抱的。”
暗临春当作没有听见她暧昧的言语,见她离开椅凳,贴近自己,仿佛在研究哪里好扎针。
他也就坐在那里不动如山,任她研究。
“刚才,妳没把到脉。”
“我才学一个月,要真能把到,我就是神医了,这个针……随便扎不知道会不会危险?”她吞吞口水,只觉这人肌肤线条十分具有美感,甚至,很有弹性。
所幸,她已经成为柳下惠了,真的。
“妳指下半截拇指距离可以下针。”
“喔……”李今朝很仔细地算着,拇指轻轻压上他的肌肤。“这里?”
“就那里。”
她小心地扎进去,看着细长的银针没入他柔软又结实的肌肤,那真是……真是有种虐人的快感。虐待傅临春啊,世上有几人能做到?
她又取出一根细长的银针,假装在他身上寻找穴道,拍拍打打,遮掩她的声音。“不亏你我结识为亲兄妹,你竟能认出我的声音,了不起,真的了不起。”
他一阵沉默。
反正傅临春在云家庄是出了名的发呆高手,她也不甚介意,问道:
“你眼睛真看不见了?”嗯……连背部也如无瑕美玉。
“是看不见。”
“也有内伤吧?”她道:“公孙显说你数月未归,不是死了就是重伤难以回庄,他只能依着你最后留宿的客栈私下展开搜索,可惜找不到蛛丝马迹。”
“找不到蛛丝马迹,也不必连累妳。”
是连累还是不想见到她?她也不在乎,低笑:
“云家庄有个麻烦处,就是一代先生配公子,上一代傅老先生仙逝后,闲云公子便独揽大局,直到他退隐江湖,才有你跟公孙显,公孙显不愿意在未来的日子里操劳过度,只好动令召我回庄了。”
她的语气听起来很清淡,仿佛跟他没有发生过什么不快,更甚者,就像是个自远方来的故友般。
这样的结果,他不该意外,他意外的是,她身在此处。
她撩过裙角,干脆爬到他的背后,依着他的指令下针。戳啊戳,反正戳在他身,痛不在她心。她再道;
“总之,有人找出你留下的瓜子,怀疑你是误中陷阱,身上必带重伤,才会数月没有捎回只字片语。云家庄弟子必定习武,只怕一下就被认出是江湖人,要从我这里调人帮忙嘛,谁又有我的灵活呢?水帮鱼,鱼帮水,理所当然,现在总算找到你了,大家都可以安心。”言谈之间颇感欣慰。
“这里是青门,我确实误中青门陷阱,她们以为我不知始末,便冒充我的救命恩人,我打蛇随棍上,青门与血鹰有关……妳怎能轻易搏取她们信任?”
她咧嘴笑着,跪坐在床上,特地卷开袖子,露出臂肘越到他面前。“看,这是什么?是血鹰啊!还能不信我吗?啊,忘了,哥哥你看不见……”她话没有说完,手臂立即又被攥了过去,她整个人扑前,贴上那无瑕美玉的背上。
娘咧,她被撞得内伤了!
“妳中了血鹰?”他厉声问。就算他眼力有问题,也能看见那暗红的痣。
她吓了一跳,连忙道:“哥哥莫慌,我没那么笨,这是假的,用特殊颜料画上去的。她们看我有血鹰,见面一家亲,这才敢将我带来为你治病……”她一头雾水,这男人不是很讨厌她吗?还是怕云家庄的金算盘就这样趴了?该是后者吧。思及此,她又爽快地笑:“对了,哥哥,你不举?”她慢慢抽回细瘦的手臂,还真的给她五指红印。
“上个月,有人在我饭里下药。”他平静地说着。
“我知道,下药嘛,你……”
“半夜我听见有人在门前踌躇不前,最后哭着跑了。”
她干笑了声,道:
“那是青门的门主岳观武,是个胆小又怕事的人,哥哥你还没见过她两回吧?有懒惰娘亲就有勤劳女儿,门主太过胆小,弟子就得强势,她们有心让妳跟岳观武生米煮成熟饭,云家庄一旦成为青门的靠山,青门就能发扬光大,赵姑娘说,那晚你服了足以让大象发情的药,却是一觉到天亮,后来几天,她在饭菜里不死心持续放药,你仍是一样……八风吹不动,连点……激烈挣扎的动静都没有,她又不能真的找人来试你,正主儿又胆小得很,只能推敲傅家年过四十方婚,其实是不能人道,要不,就是你受了严重内伤,暂时……欲火无法上身。”
她说得很详细,详细到他差点以为她就是青门弟子。傅临春多少能明白她能拥有五枚铜板的原因了。她市井之气虽重,却很容易打入人群,亲和力很够,青门多是女子,李今朝有美貌,却不会给人压迫……他微地一怔,看她毫不犹豫撩过裙襬,露着两条模糊的小腿肚,越过他的身侧下床去。
他手心掬起,让她的发尾跳到掌心间,这发尾……他慢慢地眨了眨眼睛。
模模糊糊的目力里,可以确定发色偏淡,几乎是阳光色了。才一年,她那头黑得美丽的长发出了什么事?
“大夫,好了吗?”赵英芙在外头叫着。
“好了好了!”她大声道,同时旋身面对他,见他若有所思,她在他耳边低语:“我不会治病,但公孙显给了一盒药丸,叫什么百……就是一百种内伤都能治,还有杂七杂八全是神丹妙药,绝对可以加速你的康复之路,你看着办吧。”
他又被迫闻到她的体香,接着,他的掌心里被塞进极小的盒子,手指接触间,她的体温还是异常冰冷。
“哥哥,有妹妹来,你可以安心啦。”她道,又哈哈笑着:“穿上衣服吧,香香宝宝!明儿个再来看你,这针治疗法总是要好几天才能做完一套的。”
赵英芙半推着门,偷觑着里头,发现傅临春已撩上中衣,不由得暗吁口气。
“我走啦。”李今朝潇洒笑道。
“大夫!”他叫住她,确定她转身望向他,才道:“明天,我等妳。”他语气颇重。接着,他朝门口那方向轻轻颔首,道:“麻烦赵姑娘跟岳门主了。”
趟英芙俏脸微红,点头。“这是当然。”
李今朝拎着她的扁盒走出客房,终于吐出一口长气来。安心啦!人找到了,她终于可以睡一场好觉了!
“妳跟我上客房吧。”赵英芙道。
李今朝挠挠脸,笑嘻嘻地尾随她而去。
“妳心情很好?”赵英芙好奇道。
“是啊,刚看见美人玉肤,特别让人好胃口啊!”
赵英芙瞪她一眼,发现她面色青绿又疲倦,显然气力不济,便安慰道:
“妳放心,只要妳治好他,我会写封信,让妳提前去领解药,妳记得,只要治他的那个,眼睛跟内伤都不必治。”
“岳门主生得不差,如果春香公子能看见,一定会色心大起,不如连眼睛也一块……”
“不行!治好他的眼,他第一件事就是离开青门!”赵英芙明白小庙能留住大佛,全赖他重伤加眼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