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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非分不清 第14页

作者:于晴

她一脸迷惑,却没有追问。

有官员从户部出来,一见她背影,高兴地喊道:

“阮侍郎,下班之后……首辅大人,下官没发现您在场……”

东方非看了官员一眼,道:“怎么?本官在场,碍到你说话了吗?有话直说就是,还是你跟阮侍郎密谋反本官吗?”

“下官不敢下官不敢!”户部官员又是作揖又是喊冤:“首辅大人,今天康亲王有夜宴,阮侍郎正好回来,说想开开眼界,所以、所以……”这么倒霉,康亲王是偏国丈爷的,偏又让内阁首辅给撞上了。

东方非盯着阮冬故,问道:“是这样吗?阮侍郎。”见她面露为难,他不屑撇唇,拂袖反身离去。

走了几步,回头一看,看见阮东潜与另一名官员恭敬地站在左方作揖,不敢抬头。连这种大小尊卑的官道也模个透彻了吗?去年真不该下重药,让这少年再也回不到过去正直的阮东潜了。

“阮侍郎,去年本官送你的礼可还在?”

“在,下官小心保存,不敢有所损毁。”

“今天,本官再送你一样吧。”

她微一愣,抬起头,看见他笑容可掬地又走回她的面前。

“本官送礼一向只送适合的东西。”他轻轻使力,手头扇子立成两折。“这一把断扇就送给你吧。”

阮冬故小心地接过,不发一语。

俊脸的笑意毫无暖意,他随意睨了她一眼,扬起眉道:

“阮东潜、卢东潜,哼,又有什么差别呢?”他笑了一声,不理风雪逐渐增强,头也不回地走回内阁。

身后传来低声的交谈--

“阮侍郎,首辅大人是什么意思?卢东潜是内阁的人,你是户部的官员,压根是两个人啊……”

“东潜愚钝,也不算懂……对了,黄册……”

“我带你去看吧,阮侍郎,你看那种东西做什么?”

“下午无事可做,我也不想回巷里旧屋,随意看看也好啊……”

万晋二十年正旦,冗长的大朝会结束之后,出了东华门,各家官员的轿子已经候着。东方非正要上轿时,不经意地看见熟悉的背影消失在大雪里。

大朝会文武百官都在,但阮东潜请假,照说不必参加。他心里起疑,想起这些日子以来,阮东潜出入户部频繁,只是他早不将此人放在眼里,就没特别注意。

青衣循着视线往后看,道:“大人,可要小的前去请阮大人过来?”

“不必。”东方非入轿,淡声道:“以后不必再提他。”

“是。”青衣吩咐轿夫起轿,随即问道:“大人,回府吗?”

“青衣,你猜有多少人在东方府前等着拜年呢?”每年都一样,日子毫无惊奇可言。“在城里绕个几圈,积雪走不动了再回去吧。”

青衣微微点头,走在轿子侧面。

“青衣,你跟在我身边很久了,你最快活的事是什么?”他随口问。

“青衣最快活的日子是去年。”

“去年?”轿内的声音带点轻讶。“我可记不得去年你遇上了什么好事。”

“大人快活就是青衣快活。去年您一提阮大人就快活,青衣自然也高兴了。”

“我不是叫你别提阮东潜了吗?”

“是。”

饼了一会儿,东方非从轿窗看出去,瞧见雪愈下愈大,街道两侧的店面大部份已经关上,还不及傍晚,天空早是灰蒙蒙的一片了。

他想起来了,去年跟阮东潜初遇,就是在这京师大街上。那时他只觉一个小小的少年真傻气,竟然敢赤手空拳面对抢匪,后来发现阮东潜胸怀磊落,是个既顽固又光风霁月的少年,若是去年他取下这少年的断指,任由阮东潜继续在朝中横冲直闯,也许今天他还有乐趣可言--

“啊……”

“怎么了?”东方非问道。

“没,小的方才看见阮大人从对街走过。”

“大过年不待在家里,那就是出门拜年了。”这种官员他见多了。

“阮大人一身布衣,不像拜年。”

“哦?怎么,他身后没跟着那两条狗吗?”

“大人,听说阮大人两名义兄留在晋江,没有回京。”

那两条忠狗不是忠心耿耿的吗?东方非微感讶异,却没有深究的打算--“青衣,你是打哪儿听来的?”他从不知他身边的护卫广知京师消息,足比三姑六婆。

“大人,青衣是在街上听到的。”

街上?阮东潜有名到京师人人皆知的地步吗?东方非觉得有异,喊道:

“停轿!”

他一出轿,油纸伞立即为他挡住大风雪。

“大人,阮大人往长西街走去。”

大雪纷飞,几乎模糊了京师的景色,东方非沉吟一会,接过伞道:“你们都回去吧。”见青衣迟疑,他不耐道:“全回去吧,本官四处走走,不必寻我。”

“大人,京师夜街一向不平静,万一出了事……”

“出了事才有趣。回去。”他语气不带任何威严,却没有人敢跟上他了。

纸伞挡不了风雪,他索性丢了,在雪地里缓步而行。明明店门都已关上,各自回去过年了,阮东潜往这儿来做什么?

正这么想时,忽然看见街旁一间饭铺还没关上,角落的火盆橘光暖暖,百姓或老或少围在桌前说说笑笑,几乎是在第一眼,东方非就寻到了阮侍郎的身影。

一身月白布衫,腰间系条黑带子,与去年并无不同,只是体态更为纤细柔美,一头束起的黑发也更长了些。

“阮侍郎,你力气好大,不成不成,换我来挑战!”

“好啊,黄大伯,你要输了,就是第五十个了,张老板可就要白白送我一桶饭哦!”清爽的朗笑开怀无比,还带点少年的清亮,悦耳而舒服。

“送就送啊!”中年汉子拍着胸叫道:“反正今天没人上门买饭,来来,今天谁要赢了阮侍郎,未来一个月我老张请吃饭!”

“张老板,我呢我呢?”阮冬故抗议地笑道:“我也喜欢你家铺子的饭啊!”在一阵惊叫声中,她毫不费力压下汉子粗壮的手臂。

“阮侍郎,你是什么养大的?”众人惊叫:“你不累吗?五十个人了啊!”

阮冬故开心地笑道:“我今儿个状况好,要再比,我可不怕!”

“你是瞧轻咱们京师人吗?连点累相也不肯装。”其它人笑骂着。

“我要扮累,大叔们岂不是松了心神?要骗人我可做不来……哎,张老板,你真把这桶饭送给我?”她惊喜交加,毫不掩饰。

“我做到说到!阮侍郎,你吃了我的饭,包你年年回京一定向我老张报到!”

“好啊!等晋江完工之后,我就能天天来报到了!现在我一碗饭就好了,来来,一人一碗,分饭啦。”

“阮侍郎,你说晋江工程还要三五载才能完工,你回京,工程不会延宕吗?”

“不会。”她斩钉截铁道:“工程一日不完工,那一带的百姓就没有安寝的一天,我回京前确定接手的下属不会拖住任何工程。唔,事实上,是小弟不才,我的属下是个很好的人才,他做得比我好许多呢。”语毕,很不好意思地笑着。

在不远处的东方非闭上凤眸,静静聆听她爽朗中带着干净的笑声。

原来……他又被骗了吗?

这个阮东潜到底是费了多少功夫,才能保持初衷,不曾摆月兑当初那个满怀理想的少年呢?

“阮侍郎……那是你的同事吗?”

东方非立即张开俊眸,对上讶异转身的阮冬故。

不知是不是重燃兴奋,东方非在见到她开心的笑颜时,心弦微微震动,又见她脸色一整,正要走来作揖,他暗哼了一声,缓步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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