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闻言,点头。“我也饿了,佛哥哥,你吃什么顺便也帮我带上一份吧。”
他的妻子真是体贴人心,明明不饿也要为他的薄脸皮着想。他笑道:“我去去就回。”回头正要给她暗示,见她正在扎起乌溜溜的长发,露出了整个细颈,衣衫有点不整,娇躯的曲线一览无遗,这样的风情是她成亲那一晚后才产生的,看了八年,怎么也看不腻。他黑眸闪过一抹柔情,哑声说:“青青,妳身子只有我能看光,妳领口拉好,记得,只有我能碰妳。”跟她眨了眨右眼,亲自监督她把领口扣好,才慢吞吞地走出门。
夜凉如水,严家的风灯共有十盏,点在主要的道路上。今天为了他们夫妻,特地在院内点上一盏。
万家佛头也不回走出微亮的庭院,随即院墙上的狐影立刻化为白衣俊朗的青年,他哼笑一声,变出一盘食物,然后推开门,笑道:
“娘子,我回来了!”桃子娘子,我来啦!马上让妳忘掉那个很无力的相公!
马毕青一愣,掀开床帏,讶道:
“佛哥哥,你这么快就回来了?”
厨房里的冷饭冷菜还真不少。万家佛挑挑拣拣了一些,确定两人份够吃——唔,再多加一人份好了,今天真的太难得那个杀风景的小四不在。也许他稍晚恢复点精力,可以再战江湖,至少也要让青青偶尔觉得他没那么无力才成。
想着想着,对下半夜又充满无限希望,他顺手拿过厨房的小灯,很悠闲地返回客院。
一到客院外,就发现里头人声鼎沸,灯影交错。好几名仆役奔过他身边时,他刻意保持距离。他走进院内,瞧见院中央刀光剑影好不精采。
“爹!”缩小贩的万家佛,奔到他面前,嚷道:“娘在跟人打架!”
“喔……”万家佛神色自然,拉着儿子到柱旁躲起来。“你娘跟人打架,咱们不能被她发现。”
“爹!娘打的那个人,跟你长得一模一样!罢才严大伯要去阻止,娘却喝住了他!”
“哦哦,那小四,你阻止了没?”
小四摇摇头。“娘从来不打爹的。”
万家佛闻言,绽开一抹浅笑:“那当然!你娘向来以夫为尊,连我走过的路,她都要膜拜一番,小四,这世上大概再也找不到像你娘这样崇敬你爹的女人了。当然,主要还是因为你爹是世上难得一见很有男子气概的大丈夫。”那语气明显地跩了起来。
“那是爹太弱了,娘不敢打吧。就算娘想打了,爹也自动拿算盘过来了……唔唔……”小四咕哝,随即小嘴唔唔晤地发不出声音,因为被狠心的亲爹塞了一堆肉丝。
“小四,你多学着点。这世上,有很多事不能光看表面的。要不是你娘跟我向来心有灵犀,这下可要被妖怪骗了,那多冤枉啊。”
“妖怪?”连忙狼狈吞下,小四小脸充满紧张。“爹,那娘不是有危险吗?”
“就因为有危险,我才不能现身啊。”病态的俊颜染上美丽的回忆,他幽幽叹息:“想当年,你娘还没嫁过门的时候,每年咱们都会相聚一个月。唉,你不知道你娘对付坏蛋时像只黑熊似的多神勇,但一看见我,她就成了羞怯的小兔子,每回我抚琴,她就提议舞剑。小四,你不知道当年你爹憋得快要内伤了,你娘在我面前舞剑紧张得像是木头在跳舞……说起来,这也全怪我让你娘这么迷恋……”唉,光是回想,他就忍俊不禁了。
小四看看正在冒死激斗的娘亲,再抬头看看亲爹。爹爹看起来的确又在得意洋洋,遥想当年美事,但目光却是盯着娘不放。
院里遽生变化——
“是妖怪!”
“是头狐狸啊!”严府的家仆传出惊呼。
白衣俊美的青年在中了马毕青一剑后,浑身的毛发迅速激生,整个活生生的人变得毛绒绒的,她连惊讶也没有,眼明手快,腕间一转,趁他转身要逃离时,剑尖准确无误地送进他的心窝里。顿时,毛绒绒的人体急速缩小,化为断气的狐尸。
在旁目瞪整个经过的严仲秋一脸错愕,瞪着一眨眼前还是万家佛的妖尸,好一会儿,才迟疑唤道:
“弟妹……”是弟妹吧?
“别过来!”马毕青冷声喝道,挽了个剑花,直指墙上若隐若现的斑点。“还有一只呢!是你自个儿出来,还是要我逼你现原形?”
严府院墙上斑剥的痕迹开始凝聚成形,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窜出,连马毕青都来不及锁住牠的身形,就见牠看中了柱子旁的小孩儿,直往那儿疾窜而去。
“小四,快跑!”她大惊叫道。
那头狐妖原本打算拿小娃儿当要胁,忽见小娃的身后站着大号的娃儿,正是方才同伴幻化的万家佛。牠暗叫声好,一并要拿下这两人的同时,却见到万家佛含笑注视着牠。
明明当定牠爪下人质了,他为什么笑?
那月兑尘病态的俊颜连点错愕恐惧都没有,自在的笑颜愈扩愈大,传达到那双闪着异采的黑眸里。蓦地,眸中瞳仁化为点点青光,微勾的嘴角在半暗的柱影下,噙着若隐若现的阴森笑意。
那笑,简直是在说——来得好!就等你自找死路!
畜牲的本能极强,明白什么东西对自己最有害。剎那间,牠舍弃抓人质的念头,硬生生地从万家佛身边打擦过去,好象沾到了什么,牠不及细察,随即跃出严府高墙,消失不见。
“小四!”马毕青原要冲上前抱住儿子,后而像想到什么,踢起脚边的长布,迅速包住她那把长剑后,才奔前用力抱住软绵绵的小身子。“小四,你有没有事?有没有哪儿被擦到了?疼不疼?怕不怕?”
“没有,娘,我很好啦!”在众目睽睽之下,小四的小脸染晕。
“真的没有?”她模着他小小软软的身体,确认他真的没有事,才松了口气,亲亲他带着乳香的额面,笑道:“我的小四没事就好。”
槽了,感觉一道恼怒的视线送到他头顶了,小四悄悄回抱了娘亲一下,确定她暖呼呼的,才说道:“娘,爹也没事。”脸红红的,再偷抱一下好了。他愈长愈大,以后要这样抱娘的机会会愈来愈少的。
“我知道他没事的。”
“哼。”头顶传来不悦。
马毕青跟儿子眨眨眼,抿嘴笑道:“因为你爹天下无敌嘛,小小的狐狸精当然伤不了他,你不一样,你只是个小娃儿,没你爹强,是不?”
“哼。”头顶传来的下悦声,稍微降低了点。
马毕青又偷亲了儿子一口,然后起身,看见严仲秋有点闪神地走过来。
“相公,这就是你常说的好兄弟吗?”她轻声问。
“是啊。”
“……我不喜欢。”那声音几乎是含在嘴里的。
万家佛闻言,唇畔浅笑,并不答话。
“家佛,方才……方才弟妹……”
“严大哥,先前下马车你可能没看清楚,她就是我娘子,青青。”万家佛十分炫耀与得意。
严仲伙见她拱手,他连忙还礼。“果然是弟妹,刚才小四喊是他娘,我着实吓了一跳——”下马车时,他忙着吩咐仆役清理客房,小四跟他睡,仆役则带着这对夫妻去客房,所以当他一转身时,只看见万家佛小心扶着一身披风的女子离去。
眼前这少妇,约莫二十三、四岁,个头儿只到万家佛的肩头,穿著粉红桃色的夏衫,右腕紧紧系着老旧的红丝绳;她的貌色远不如自家相公来得出色,但久看之后,发现她有张别有韵味的桃子脸,眸色分明,即使在黑夜里,依旧感觉得出她炯炯有神的双眸,只是看起来不像是成过亲的妇人,反倒像是小四的姊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