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人家的人不都把他防得彻彻底底吗?
“呃,其实我是想问……”
还猜不中?欧阳罪一咬牙,道:
“我更知道你要问,问我奉命守在你房前,有没有偷窥你吧?”
“……”第一次,被驳到无言以对。以前,连师兄都无法做到此等地步的。
“我猜中了?你大可放心,我对你,一点兴趣也没有。”他哼笑道。
“我只是想问,这一幕我好像似曾相识,是不是你跟我曾在屋上赏月过?”
双肩一软,欧阳罪恨声道:
“谁跟你赏月了?你可是高高在上的闻人家师叔呢!我这等身分怎配坐你这个师叔身边!”
“喔……那可能是我记错了吧。”
欧阳罪见她轻功的确很好,连忙追上,问道:
“你既是闻人风的徒弟,所学岂会比闻人不迫差?你都是故意装出来的吧?”
“我大师父说,他教我功夫只为强身,学不了他几成。”
丙然!闻人风多狡猾,绝不会将一流的功夫全传授给外人,难怪那日试她功夫,她像瘪三一样不入流!
见她如棉絮般飞落蓝天园里,他暗赞声好,又咒骂闻人风只会传授不打紧的轻功,真正功夫倒是藏私。迟疑了会儿,心想,至少将她亲自“面交”给闻人剑命,才算完成任务,于是,他纵身落地,跟在她身后。
她伸手欲敲门,后来像听见什么,慢吞吞地走到半开的窗前,往窗内偷觑。这一偷瞧,就完全立在当场连动也不动的。
莫非闻人舅爷出事?他立刻上前,腰间追魂剑随时可以出剑,从半掩的窗口看去——
他瞪大了眼,然后及时捣住嘴。
第十章
热烟袅袅中,白皙美丽的背脊没入木桶里,及腰的乌丝分撮披在桶缘上头。
欧阳罪头一遭看见女人沭浴,他胀红脸,暗叫不妙,正要拉开视线,忽地看见那人俊美的侧面。
他瞪大眼,缓缓地往闻人不迫的师叔看去。
她双颊晕红,十指遮鼻,弯眸连眨一下也不舍得,直勾勾地望著闻人舅爷的美背。
欧阳罪简直难以置信。拉住她的发尾用力往后扯,然后轻悄地掩上窗。
“李姑娘!”他低声咬牙切齿:“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偷窥啊!这不是婬贼才会干的事吗?他从小到大一心在闻人庄,从来没有思过,没有想到头一遭偷窥就是看见一个男人!
而且……还不小心让他心跳一下,可恶!
“哇,流血了……”她小声地说。
“是鼻血。”他冷冷地说,很干脆地用她自己的袖子抹去她的血。
“吓我一跳,我还想活久点呢……”
“你放心,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你大概还能活很久。”
“是吗?”她微微一笑,显然高兴得很。
欧阳罪斜睨她一眼。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老觉得她自与闻人剑命失踪那两天后,再回来时,人好像有点变了……变得有点正常,也变得有点漂亮……
真的是错觉,他坚定地说服自己。
又偷看她一眼,见她笑眯眯的,想了下,此刻既然不能冲出去自毁清誉,只好呆坐窗下。
“你早就知道闵总管的秘密,却从不言明,看着大家手忙脚乱,你很得意吧?”
“说出来了也没有什么好处。”
“哼,这世上,谁会不想知道他人的秘密?闵总管身处江湖第一大庄的总管,藏了多少秘密,你可知有多少人动之以情、诱之以利,就是为了要他说出心底所有的秘密来!”
她看向他,好奇地低声问:
“那,他说了吗?”
“他若说了,现下就不是闻人庄的总管了。”
“那老伯,倒是很会守秘,也不枉我帮他挖坟了。”她轻笑。
“他为闻人庄卖命五十年,可以说连闻人不迫都没有他知道的秘密多,也许,随便说出一个秘密,足可动摇江湖。”
“可是,他死了。”
死了……是啊,闵总管死了,所有的秘密一块下了黄泉,唯独只留一个……一个对世上举无轻重,对闵总管却是重要万分的秘密啊……
“我到现在还不知道闵总管叫什么……”会不会到死的那一刻,外人还是只记得闻人庄副总管欧阳罪是个罪之子呢?
无意识地抚着手背那个弓形烙印,他内心又起恨意。
“我师父说,那是半个月亮。”
“什么?”
她笑眯眯地摊开右掌。
欧阳罪见状,骇然。
“你……”李聚笑、李聚笑,怎么可能?她可是闻人不迫的师叔、闻人剑命的师妹,若有此印,岂不表示——
“我师父也有。”她笑:“他不小心被人所伤,我呢,是自幼就有的。他说,合起来是一个月亮,不是弓。”
“是谁为你取的名?”
“我师父啊。”
“是吗……”李聚笑、李聚笑,听起来就知为她取名的人所下的苦心,那么他呢?“欧阳罪,闻人不迫的母亲亲自为我取的,她要我记得自己所背负的罪。幼年,闻人不迫曾喊我‘阿罪’,但后来他一明白其中意义,从此就疏远我,甚至闵总管死后,他也不曾擢升我为正总管。”
多么不公平,多么不公平啊!明明同样的背景,为什么会有不同的命运?欧阳罪恨恨瞪她。
她道:“你若不喜欢,就改名吧。我小时曾偷懒,想叫李二,不过后来被迫放弃。”
“……”早知跟她无法沟通,还说什么废话!若将她这秘密私传出去,嘿,闻人不迫岂不丢脸?她也不用在江湖上混下去了!
这念头在内心盘据,问出口的却是——
“你可知,闻人庄的擂台是为了闻人剑命?再过几日,各方邀请的名门之女会上擂台争你的师兄?”见她一脸茫然,他笑得更得意:“你啊,从头到尾都被你师兄给骗了!他想脚踏两条船,想要左右逢源,就你这小师妹被他骗!啊,谈起小师妹,我就想起那日我们三人初见面时,不正有一对师兄妹在野地上打滚?那师兄去追假令牌,那小师妹最后差人送回她老家去,那大概就是你跟你师兄的预兆吧?”
“预兆?”清冷的声音由上方传来。
欧阳罪与李聚笑双双往上一看,一个暗叫声惨,一个笑了出来。
“你们待在这里做什么?”
“喔,他说想看师兄洗澡。”撇得一干二净。
欧阳罪目瞪口呆。
闻人剑命淡淡看他一眼,道:
“欧阳,谢谢你了。”
“属下……”牙齿很想挤在一块,脸部有点抽搐。“舅爷的吩咐,属下一定得完成。既然师叔姑娘送到你面前了,属下就先行告退。”说到最后,忍不住咬牙切齿,很怕自己出了追魂剑。
“笑儿,你进来,我有话跟你说。”随即,窗关上。
她拍拍身上灰尘,笑着起身,看了欧阳罪一眼,指着掌心,笑道:
“是月亮,不是没有箭的弓。以后,你会找着另外半个月亮的。”
欧阳罪闻言,脸部还是抽搐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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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内热腾腾的,白烟袅袅。为了守礼,他穿上外衣,腰间未系,微露白色的底衣。
李聚笑看他俊美微白的脸色,不由得心口一跳,顿时心猿意马起来。她走到澡桶边,下意识捞着洗澡水……这水曾滑过师兄的身子呢……
小脸又热了。
“那水凉了,你别碰。”他让她坐在桌旁,大掌包住她凉意十足的小手,道:“在外头待这么久,你也不怕冻着吗?”
“唔……”总不能在屋内正大光明看他洗澡吧。这种感觉仿佛回到她十五岁般,这是不是表示,不管岁月不管如何流转、不管彼此变成如何,只要身边是他,某些藏在心底的东西依旧是不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