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他不好,岂不是要她一辈子都要守在西门府里?心里觉得不妥,正要开口,她却将整个脸埋进他的胸膛里,作势欲睡,他只好住口不语,任她将自己抱得紧紧的。
他是无所谓,但天气热,门窗都关紧,她这样抱着自己,不会发汗吗?就算这样问她,她也是不肯放手吧,她十分喜欢人的体温……是不是该感谢她第一个见到笑的男子是他、第一个抱的也是他,而非西门家的其它人?
低头轻轻吻了下她的发顶,她似乎震动了下,腰间快被她勒断了,想来她还没有睡着。他知她极喜欢有人碰触她,尤其是他一碰她,她就像小猫小狈般的凑上来。
他唇畔含笑,轻轻将她环进自己的双臂里。他身子已是累极,神智在似睡非睡之间,方才只是强撑在等她——这几天她不知埋在书房里做什么,怕她陪着自己无聊,也放任她去,只是没像今晚三更天了才归来。
他想起祝八加油添醋的说法,不觉为十五担心起来。义三哥是自己人,就算现在长年不在府里,但自幼一块长大,怎会不相信自已人,反而相信一个外来的祝八?
只是祝八毕竟是十五的姊姊,若是闹得太难堪,对十五只有坏处,他又怕祝八再伤十五的身心……
意识虽模糊,却始终绕着祝十五在打转,不知过了多久,忽地怀里的身子动了动,像是慢慢地往后退去。
这是从未发生过的事,就算她睡姿再不舒服,也要抱他一整夜才肯松手,怎么突然间拉开彼此的距离?
他暗恼自己的粗心,她的脸红成那样,说不得真是生了病,却强装开心,思及此,正要张开累眼,忽地干唇被舌忝了下,温温的唇贴着自己,轻轻摩擦着,让他的干唇微微湿润起来。
他心一动,颊生红晕,她却喃喃自语:“这样也没醒,一定是睡着了吧。”
他干瘦的脸庞被碰触,轻轻地、慢慢地,被她的指月复模着,由眼到鼻,再到嘴。她想做什么?
“我实在睡不着。不行,愈早解决愈好。”
她的话落进他的耳里,他一头雾水,棉被仔细地被盖好,她蹑手蹑脚地爬下床,极力不惊动他。
他听见她穿起衣服来她要上哪儿去?
随即,门被掩上。
他张开透着迷惑的眼,等了一会儿却不见她回来。
半夜三更,柜上的鬼面具还在,她会上哪儿去?
即使身子极累,却再也睡不着,脑中忽地闪过祝八的话,苦笑一声,抚上略湿的唇。
他知她对自己的心意,绝不是看了笑大哥他们的笑容就会改变的,但每次瞧见她着迷似的望着别人的笑,他心里仍有几分不舒服。
“原来,我在我心中也有一个鬼啊……”他自嘲,连连苦笑之后,闭目静下心来。
既然她出去,必是有事要做,可不要是去对付祝八啊。原想等她回来,但等了又等,天微亮了,才在半醒之间听见有人爬上床的声音。
随即温暖的身躯立刻埋进他的怀里,出于直觉,他立刻抱住她的身子。她的长发撩到他手背,有些露水……她都待在外头?做什么?
“十五?”
“啊,我吵醒你啦?”她直窝进他的怀里,困困地问道。
再窝进,就要揉进他的身子里了。他稳住她的身子,模上她有些凉气的双颊,想起天才亮,是最容易受风寒的时刻,连忙让她尽情分享自己的体温,顺手分给她棉被。
“会不会热?”
“不会。”
语气中浓浓的困意让他不忍再问下去,也没将她整个探进他衣襟里的毛手给拉出来。
“你好好睡吧。”他低语,知她一觉应该会睡到午后。自己也极累了,便抱着她,确定她全身都暖和了,便跟她一块沉沉睡去。
三更半夜的,她到底去了哪儿?应该只有这一回吧?
第六章
答案是不止一回。
一连好几天,她半夜都失了踪影,直到天方亮才回来。
说没有疑惑,是骗人的。有什么事,必须瞒着他天黑才去做?
她原有的作息全乱了,天亮回到房里,午后才醒,好几次想要明问她,却被她躲过;笑大哥与义三哥每天必来探他一次,也不见有什么异状。
她一个人……在搞什么?
就算有心跟踪她,也没有那个力气。被瞒着的滋味并不好受,若是一般人瞒着他什么,他自然无所谓,但正因是最亲近的人,所以格外地注意……原来,他对她也有独占的心态啊。
前一夜她回来,身子带着好浓的花香,这附近哪里种有这种花……到了白天问阿碧,才知道祝八她们住的客房附近正盛开着这种花,远远就可以闻到其香。
他心里顿觉有异。
他始终怕祝八再对十五做些什么,更怕十五一气起来会做出后悔莫及的事啊。
她没有明说过,他却能感觉她极不爱发火;不是不会发,而是努力地压抑,怕一火了起来,就有事发生。
会发生什么事,他一点概念也没有,只怕她压抑过头,会真出事。
“阿碧,今天你有没有看见十五?”见阿碧摇摇头,他垂下眼,沉思了会儿,又说:“这几天晚上……你待在隔壁房,别睡深,我若有事会叫你。”
阿碧惊讶地看他一眼,但她一向守分便应声答允。
“别告诉十五。”他道,心里总是不安心。
入了夜,她陪他用了饭、上了床。没多久他又感觉她离开自己的怀抱,下床穿衣。
如果现在他出声阻止,她会怎么做?
等到他真正睡着,再去做她要做的事?
在他思量的当口,门被掩上的声音惊动他。他勉强爬起身来,无心瞧见柜上的鬼面具没了影,他心一惊,月兑口:“她想做什么?”
不安感渐浓,昨天她一直背着他,对着一迭泛黄的纸喃喃自语,如今想来……她在背咒语?
此时此刻,方恍然大悟。
“除了我外,没有人知道她根本不是巫女。她会在那儿苦心背咒语,绝对不可能是为恶整祝八她们,那……就是为我?”什么咒语可以解他长年的病痛?
“阿碧!阿碧!”他气弱但用尽力气地喊道。
没多久,阿碧立刻出现。显然白天他的吩咐,让她连睡觉都和衣而眠。
“扶我……跟着十五,别让她发现。”隐隐觉得有事要发生,他不去不行了。
阿碧看了空床一眼,心里虽惊讶,仍是吃力地扶起他来。
扁是走出门外,就让他喘息不已。“先到十五她姊姊住的客房去。”见阿碧满头大汗,心里虽歉疚,却也只能赖她扶持。
他头又开始晕了,此时此刻只恨自己不是一个健康的男人,必须仰赖身边的人为他保护自己心爱的女人。
没有瞧见祝十五,却在客房前看见祝六。
她衣着整齐,显然有事要趁夜去做,她微愕地看着他,月兑口:“你来这儿做什么?”都半个死人了,灰白的脸色分明要昏过去,在这种夜里他出现在这里,总不可能是散步吧?
“十五……有到这儿吗?”
“祝十五?”祝六闻言,先是讶异,后来脸色遽变。“果然是她!”
他心里一沉,知道必有事发生,正要开口,祝六却看了一眼阿碧,道:“既然同路,由我来扶你。”
同路?西门恩自知这只是藉辞,祝六有事要说,不愿外人相听。他迟疑了下,想起祝八性子小奸小恶、眼界狭小;祝十则以当巫女为终生的愿望;祝六倒是模不透她在想什么,只知她是个练家子,武功不比笑大哥高。
“阿碧,你先回去,这事别告诉任何人。”
阿碧离去之后,祝六一把撑起他的身子,不停步地往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