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然他是西门家的人,也让她有些反感跟动怒。她暗暗吸气,告诉自已,谁也动摇不了她跟西门恩的关系,就算是兄长,西门恩也不会是非不分地不要她……肺部快爆炸,她才慢慢吐出气来,试图把怒气也一块吐出来。
现在,她最讨厌的就是瞧见祝八她们,而眼前的男人,竟让她联想起祝八。她一直以为西门家的人都像西门笑一样,原来每家都会有个祝八。
“你……”西门义正要再逼她,忽然听见门外传来甜甜可爱的声音——
“奇怪,明明他就是往这里来,怎么不见了?是欺我胖,走得慢吗?该不会进了书房了吧?”
是祝八的声音,原本压下的怨恨又起,连打照面的意愿都没有,祝十五抱着书侧身闪进隔墙之后,掩住自己的身子。
西门义略带惊讶地,还来不及说什么,就见祝八进了门。
“西门三哥,果然你在这里呢。”
连声音都受不了,祝十五咬住唇,瞪着那摊开的古书,专心看、专心看,忘了跟祝八共处在一室。她知西门恩极为细心,明白她不愿再看见祝八她们的心态,让她们从守福院附近的客房搬到另一头去,就连有时祝八有意过来探个口风,也让阿碧给挡掉了。
想起西门恩的微笑,她渐渐沉下气来。怎会有人认为他丑?他笑起来多好看,让她着迷得连视线也移不开。不由得扬起笑,不只是因为想起他温柔的神色,而是一想到他愿意相伴一生,什么怨恨都可以抛之脑后。
她专心一意地读着书上的字字句句,只盼祝八快走。
“西门三哥,咱们来谈一笔生意,好不好?”像甜包子一样甜甜腻腻的声音响起。
“生意?你不也是巫女吗?有什么生意可谈?”
“咱们可以谈的,也只有一笔,让你稳赚不赔的喔,连成本都不用。”
“连成本都不用?”西门义的声音微微挑高,显然不怎么相信。“世上无本生意不多,若真有这么好的事,八小姐为何不独享?”
“因为……”祝八的声音神神秘秘地:“这无本生意,只有你能做成啊。”
“我?我为西门家谈成了这么多生意,还没遇过无本的呢。八小姐,你倒说说看,在下愿闻其详。”
“你为西门家谈成这么多生意,有哪一笔是你自已能赚的?全归入西门恩的名下了吧。”
沉默了一会儿,西门义的声音才狡猾地响起:“你想说什么?”
“其实,你也不服气吧?你拼死拼活地为西门家做了这么多年,到头来,你什么也没有得到,就因为你是义子,他是亲生儿子,所以你做牛做马,他却坐享其成。”
“八小姐,你到底要说什么?吊足我的胃口了。”
祝八压得极低:“我是说,真龙不死,你如何当家?而我,愿意助你一臂之力,让西门家尽遍你所有。”
这一次,沉默得更久,西门义声音响起的同时,祝十五在墙后才翻了一页,眼睛突然大睁,浑然不觉墙后的对话。
“你是怎么看穿我的心意的?”
“我是个做包子的,而人就跟包子一样,馅里装什么,我一看就知道。你跟我很像,西门三哥,明明唾手可得,为什么要让它拱手让人?我不相信你没有细数过西门家所有的财产总目是多少?西门恩,只是一个外人啊,为什么要将财产留给一个外人而非自己的儿子?”
“你说得没有错。”
“那你是愿意跟我合作,害死西门恩了?”祝八大喜道。
厌胜物!
迸书上突现的三个大字,紧紧抓住祝十五的目光。她好象听姊姊说过这三个字,但不确定,只觉耳熟。
她细看下去,才知此物乃施行巫术的法器之一,以咒语相配合,可以害人于无形之间,厌胜物的形体不一,尤以金属制品常见。
巫术千奇百怪,绝不是单靠厌胜物来害人,但厌胜物却是能害人鬼的东西之一……为什么自己对它特别在意?脑海中有什么闪过,却抓不着的。
怎么办?她心一急,脑中更乱,总觉此物是关键,却不知为何自己作如此想?她合上眼,慢慢回想起西门恩的笑来。
“若要害他,为什么我要跟你合作?你要负责下毒?杀人?还是在旁打鼓呐喊?”
西门恩的笑,再度让她静下心来,脑中开始流入一些片段的回忆。那回忆,是姊姊的葬礼,她想都不想要去想的,甚至刻意避开,为什么现在又让她想起了?
雨像红色的血,一直流着。在雨水中,完成姊姊的葬礼,姊姊的尸体埋进黄土之间——
她只能远远地看,一直看,一直看着黄泥盖满了姊姊的身体,没有人发现她的存在,她躲在石后面,连动也没有动,视线直落在姊姊的坟墓上,人走了,都走光光的,她舍不得走。后来,有个人来了——
那个人走近姊姊的墓,拜了拜。那时她心里奇怪,这人明明跟着来葬尸过的,为什么去而复返?跟她一样舍不得姊姊吗?后来,她看见那个人挖起黄泥来,姊姊的尸身重曝地上,那人从姊姊的身边拿走一些东西,是什么她不清楚,只见那人又重新埋起姊姊,拿着那些东西走了。雨还在下,白光的闪电突然响起,那人手里拿的某样东西略闪了下,她记得很清楚,是金属做的!
“啊!”她惊呼,喜上眉梢。
“谁?谁躲在这里?”
那时她一直不敢说,怕被族里的人更排斥,后来也觉得那人没做什么,就忘了这事。
祝十!
是祝十!她要姊姊的陪葬物,准是为了当巫女。她想当巫女想疯了!
“西门义,你藏了个人?”
“谁藏了?她要躲你,谁知你们姊妹搞什么鬼?”
“姊妹?”祝八楞了下:“是祝十五?”
一听有人叫她的名字,祝十五微微回神。
“祝十五,你躲在里头做什么?”
虽有点不情愿,但她心里的开心足够让她见祝八而不冲上去杀人。她抱着书,慢慢地转身走出墙后。
祝八与西门义见她脸色,均是一吓。
祝八打量她红到异样的脸颊,又往西门义望去,眼里逐渐浮现胜券在握的光芒。
“原来如此啊……”她拉得长长地,充满了暖昧。
西门义毕竟在商场上打滚多年,一听就知她猜错了什么,垂下眼问道:“你想说什么?”
祝八挑挑可爱的眉,笑嘻嘻说道:“男欢女爱自是理所当然,西门恩都只剩一口气了,要他行房事是在作梦,你俩的事我可不会说出去,我就说嘛,祝十五你躲什么,原来是这样啊……”她丢了个“做得好”的眼神给祝十五,又道:“现在你又多了一个除掉西门恩的理由,西门三哥,我们真的要好好谈谈。”
“不用谈了。”
“啊?”不谈怎么谋策?靠心有灵犀一点通吗?他以为他是谁啊?
西门义抬起阴沉的眼,对着祝十五说道:“你是来伤害恩弟的?”
“我没有!”祝十五撇开脸,不看祝八,清楚地说道:“她不当我是妹妹,我也不再当她是我姊姊,何况,我现在不姓祝了。”
“那就给我滚!宾到我看不见的地方。”西门义对祝八轻柔地说道:“如果不是知道恩弟会不忍,我就要你滚出西门府,要你在南京城里连个乞丐都混不下去。想要夺人家产,你还没有这个天分。”
祝八闻言,胖胖可爱的笑容倏地冻结。
“你……你不是……不是想要害死西门恩吗?”是嫌她没用,还是连杯羹都不让她分?这么小器?
“我有这么说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