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愣住,不知她所指为何。呆了半晌之后,他以为她指的还是耽误了行程之事,忍不住伸手拍了拍她的脑袋,安慰道:“没事。快养好了身体,加把劲儿赶上就是!”
隋络络摇了摇脑袋,“我没事了!休息一会就可以上路了。发热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不过小小风寒,咳嗽两声就好了!”见尹骕骦要开口反驳,她抢着继续说道,“再说了,赶到路上,出了一身汗,比什么药来得都有效果!”听她这么一说,尹骕骦迟疑了片刻,思忖了半晌之后,最终点了点头。毕竟此刻,他虽是安慰她让她好好休养,可他心中仍是心急如焚:一方面,担心耽误了行程,若因迟了送信而给边关带来什么事端,他必定是要悔断了肠子的。可是另一方面,他又不放心她的身体,更不放心单独将她留下来养病,毕竟她一个女孩子家,只身在外地甚是危险。这么考虑下来,他决定,还是多准备些药材,让她跟着他一起赶路一边休养好了。这个方法虽是苦了她,却也是此时唯一的应对之策。
思及此处,尹骕骦直起了身,一边收拾碗筷一边对她道:“那你再多睡一会儿,我先去拿药,咱们吃过午饭出发。”
春风得意马蹄急。这两天的隋络络,心里可是偷着乐开了花。虽然赶路甚是辛苦,但尹骕骦却是尽一切可能照应着她:不论日夜,他都让她坐在身后,想睡就睡;一日三餐,都会按时停下,小憩上片刻,督促她吃药。这样舒舒服服的两日过下来,乐得隋络络都合不拢嘴了,直盼着这病能生得久一点,再久一点。
此时的二人,正坐在“璎珞”身上。因为这两天几乎都是马不停蹄,就算“骕骦”是千里良驹,也受不了驮着两个人的重量连续赶路。所以,尹骕骦就每隔半日多换一次马,好让两匹马都有时间可以稍微休息一下。
将头埋在尹骕骦的后背上,感受着风吹过自己的耳边,隋络络只觉得,似乎从来都没有如此舒心惬意过。虽然此时天气偏热,可她却丝毫不觉得,只是将抱着对方腰的手臂,收得更紧了,一边咧开嘴“嘿嘿”地笑起来。
“哼!”跟在后面的“骕骦”一见隋络络的花痴样子,忍不住重重地打了个响鼻,不屑的神态溢于言表。
吧吗?你不服气么?隋络络回过头去,冲“骕骦”比着嘴形:看不顺眼找你们家“璎珞”去,少在这儿跟我吹胡子瞪眼的!
切,谁像你那么丢人啊!“骕骦”龇了龇牙,似乎是在回敬隋络络的话。
正当一人一马“斗嘴”斗得甚欢的时候,只听尹骕骦“吁——”一声刹住了马。隋络络心里没个准备,一头撞在他的背上,疼得她“咝咝”地直抽气。
而“骕骦”的情况比她更惨:因为一心二用,它一时刹不住蹄子,一头撞上了“璎珞”的。愤怒的“璎珞”回过头来,气势汹汹地来了一个“回旋踢”,结结实实地给了它一蹄子。“骕骦”吃了一个哑巴亏,又不敢向“璎珞”发作,只得哀怨地瞥了对方一眼。然后,它转而恶狠狠地瞪了隋络络,仿佛是在责备:看你干的好事!
前一刻正捂着脑门直吸气的隋络络,一见“骕骦”这惨景,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随即,她转过头去,戳了戳尹骕骦的后背,笑着道:“你看,‘骕骦’被‘璎珞’吃得死死的呢!”
这句话说了半天,却一直等不到尹骕骦的回应,隋络络不禁觉得奇怪。她好奇地探出脑袋看向前方:只见一堆树木横七竖八地倒在路上,将山路堵了一个结实。
“这该怎么办?”隋络络抬起了头,望着尹骕骦询问道,“有别的路可以绕一下吗?”
“嗯。”他沉声应道,可眉头却未舒展开。
见他这副表情,隋络络知道他是在思忖着什么事情,忍不住问道:“怎么,有什么不对劲吗?”
尹骕骦低垂下眼眸,想了片刻之后方才答道:“先前是有条小路可以走没错。可是你看,”他伸出手指向那堆倒木,“砍伐的痕迹还很新,显然是人为堆放在这里的。”
“你的意思是,或许是有人故意把我们往小路上引?”隋络络一拍巴掌,黑亮的眼珠子转了一圈,“不会是山贼吧?”
“有这种可能。”尹骕骦应道,随即眉头敛起,“可也有可能,是山里的人发现前方有猛兽,所以拦住了道路,提醒路人。”
隋络络原本还想说,是山贼的话,走原路不就好了?可是听到他这个说法,立刻让她犯了难,“那该怎么办?若这是恶人所为,走小路便是羊入虎口;可若是好人所做,不走小路便是死路一条呢。要不咱们回头,或许有别的路可以绕过这座山的。”
“没有别的路了,上山之前我问过山下的住户。”尹骕骦答道。
寻思片刻之后,他突然跳下了马,然后把隋络络抱了下来。他从包袱中翻出一件长衫铺在地上,随即再从包袱里掏出了干粮、药品。他把一半的干粮和全部药品都放了长衫之上,然后扎成了另一个包袱,递给隋络络。
“哪,”他从自己的衣襟之中掏出那封密信,塞到她的手中,“收好它。”说完,他又拉过“骕骦”的缰绳,“下面一段路,你还是骑着它吧。”
隋络络呆呆地看着尹骕骦的这一系列动作,直到看到他将缰绳递了过来,她也不知道去接,只是这么呆呆地看着他。半晌之后,她突然“啪——”的一声把他递过来的包袱和密信扔在了地上,冲他怒道:“尹骕骦!你这是什么意思?!你以为……你以为……”话还没说完,可是不知道怎么的,眼泪却“刷啦”一下淌了出来。他以为她瞧不出他的意思么?将信和包袱交给她,分明是想当遇到危险的时候,他便挡着好让她逃走!
“我不要!”她大吼出来,泪迷糊了满脸。
“隋络络,你……”尹骕骦哪里想到她会哭出来,而且哭成这副德行,顿时愣住。喊了她的名字,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想了半天,才察觉到要为她找块手巾好擦擦这满脸的泪。可是在兜里和包袱里掏了半天,他也没能找出手巾来,只好叹息一声,伸出手去,将衣袖摆在她面前。
隋络络也不客气,拽了他的手袖就把眼泪鼻涕全往上面揩,一边擦着仍是一边怒道:“尹骕骦你个笨蛋!你听好,我死也要跟你一起走!”
“……”尹骕骦没了言语,只能无奈的看着她“水漫金山”,顷刻之间就把自己的衣袖“荼毒”得湿了一大片。
第6章(2)
就在二人一个哭一个看的时候,一名上山砍柴的樵夫路过山道,眼见面前这奇怪的景致,忍不住侧目。瞅了半晌之后,他忍不住拍上了尹骕骦的肩膀,奉劝道:“这位小扮,有什么事情不可以好好商量商量的?非把好好一个新媳妇惹得哭成这个样子?!”
这句话引来了尹骕骦无奈地长叹,“这位师傅,您会错意了。她并非在下的内子。”
“耶?!那你就更不应该了啊!”樵夫瞪大了眼,“才相好阶段就把未来的媳妇惹哭了,那这将来的日子还怎么过啊!想俺当年追俺媳妇那会儿,可是使尽了浑身解数千依百顺经历千番磨难她要月亮我不敢给星星……”
眼看樵夫已经陷入“想当年”的沉迷状态之中,尹骕骦赶忙打断了他:“先不管这个。这位师傅,你可知道这条山路是为何而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