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生”这两个字突地让他脑中闪过什么回忆,他抓不住,只好放弃。
他隐约能够感觉到她十分注重“家人”这两个字,刚开始她还误认他是来看她的兄长,不是吗?是什么原因让她这么地重视家人,他一点也不清楚,只知道在得不到兄长的探视下,她仍然很高兴地笑着……
为什么?
她不是天真吧?她的聪明远远在自己之上,很多他脑中打结的事情,她可以很清楚地帮他分析出来,这对一个刚清醒过来的人,简直有些……匪夷所思,但他宁愿当她是十分聪明的。
她的不受重视……像极年幼的他,让他好心疼,若是他,早就躲在角落里偷哭了,甚至还有过离家出走的经验,她怎么一点也没有难过的神色,还这么满足?
“二哥,你的眼神真奇怪。”
她才说完,忽地整个身子被压在他的胸前,她吓了一大跳!虽然知道他没有冒犯之心,但仍是教他身上的男人味道薰红了脸;他身上的味道除去男人味之外,还有淡淡的草土与微妙的香味。
她曾经在罗家前头的花园里也看过几株兰花,很认真地对着兰图认花、闻着兰花味,似有所同又有不同。
他身上的味道更……微妙,不浓郁,像一股极淡的幽香;也不似脂粉味,反而偏兰花本身的芬芳,只是她偷偷找过好几种兰花,没有一朵现今盛开的兰花完全符合他身上的味道。
这种感觉好熟悉啊,尤其他心脏的跳跃声很清楚地在她耳边响起,她甚至可以明确地抓住他心跳的拍子。
那是当然的,她听了十七年的心跳……咦,十七年?
“好,就这么决定了。”他的声音忽在她头顶响起。
“二哥,你决定了什么?”她好奇问。
他将她推开一点距离,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的双眼,认真地说道:
“我当你哥哥,一辈子就是哥哥了。你喊我哥哥,我就疼你当妹子,没别的妹子了。”
她高兴地点点头,说道:
“一辈子当哥哥,你说的,不反悔喔。”
“我从来不说谎的。”
“打勾勾,反悔的……就……”她迟疑了下,脑中闪过一个模糊的景象彷佛很久以前也曾有一个陌生的男人这样对她说过,但是后来呢?
他见她一时想不出来,便爽快说道:
“就天打雷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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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雨稀稀疏疏下着,在街上来往的人扛着大包小包地办年货。
她坐在客栈靠近柜台以及外头街上的桌前,好奇地在街上打转一圈后,溜过客栈里的高朋满座;她再将目光落在身边的邵兰草身上,他正连眼也不眨地越过掌柜后头的布,里头隐隐传出轻微的哭声。
“我总能认出她的,一定能的……”他嘴里喃喃说服自己,却连一点把握也没有。
罗灵琇低声说道:
“二哥,你别紧张,凡事总要稳着点,做起来才会得心应手的。”
他闻言,暗暗深吸口气,硬挤出笑来:“你说得没错。你说话愈来愈不像十七岁的小泵娘了。”
“我有时也这么觉得。”她自言自语道。
邵兰草听她彷佛也察觉到自己的不对劲,回过神看着她笑道:
“你这只是叫老成,没什么大不了的,只是在我瞧来,反而你像姐姐,我是弟弟呢。”
“兰草弟弟,叫我一声好姐姐嘛。”
他被她的语气逗笑了,又看她小小的身子穿着男装上这男装是他十二岁时候的旧衣,她穿起来倒挺合身的。
他的眼角忽地觑到她身后的那一桌正瞧着他,他的眼光立刻掉开。
“怎么啦?”
“我……没什么。”他的视线左移到另一桌,注意到另一桌的男人也在看着自已,他心里微恼,垂下眼。
罗灵琇怔了下,拉着他的衣袖。“你不爱待在这里是不是?不然咱们先去找别家的婴儿好了。”
“不不,没有关系,我一定要先看这姓石的女婴!”他垂着眼低语:“我只是……怕引人注意。”
引人注意?这里人这么多,他们在其中并不算是绝对的出色,怎么会有人注意?
他迟疑了下,忽地反手紧紧握住她的小手,罗灵琇已经见怪不怪了。
他一激动时,就会抓住她;不是摇着她的肩,就是抓着她的手。她原以为这是他的习性──情绪一激动时,就会拉着周遭的人,但他们跟着邵开春一路坐着马车来的,沿路上,也没有见他拉着邵开春猛摇晃啊。
“对不起,连累你了。”他喃喃道。罗灵琇不得不靠近他,方能听得清楚。
“我跟开春小时候跟着爹上城来拜年过……”
“哦?”
“那时瞧过我的人都觉得很好奇,我跟开春怎会是双胞胎?我人丑又大头,遭人指指点点,我虽心里难过,却不敢跟爹说,我怕他也感到丢脸,我……我……不太喜欢进城,这也算是部分的原因。”
“二哥,你的头真的满大的,如果我躲在你的大头下,不知道是不是也可以遮雨?”
“啊?”他楞了下,往她瞄去,瞧见她满面笑容。他的心酸事有这么好笑吗?头大也不是他的错啊……他见她忽然伸出手臂勾向他的肩,他吓了一跳。“你做什么?”
“咱们现在这样子像什么?”
贝肩搭臂的,当然不三不四,对她的名声有所损害。他不安地看着旁人凸出的眼睛,又看她向自己眨了眨眼,小声说道:
“你在做什么,男女授受不亲,虽说拿我当哥哥看待,也不可以……”
“我现在是男儿身呢。”她眉开眼笑道。指指自己戴着暖帽、穿着男孩衣服,邵兰草还不明白她话中意思。突然间她双掌合十,低语:“大嫂,侵犯一下下你的宝物,小妹没有邪念,没有邪念。”
“宝物?”
她突然俯前亲了一口他蜜色的颊畔,他吓得差点魂飞魄散,同时彷佛听见好几只眼睛凸出掉下地的声音。
“你……你……你这是在做什么?”他颤声问道。
“年关将近,开个小玩笑嘛。”
“这种事能开玩笑吗?你知不知道现在在旁人眼里看起来是不伦不类?”他的声音微颤,脸颊热烘烘的。
罗灵琇看他真的保守得紧,压低声音说道:“不伦不类也是咱们的事,二哥,你的烦恼真多……”见他微微呆了下,正要再叫他不必太在意旁人的看法,忽然看见布幔之后走出掌柜的老婆。
“扑通”一声,两人心口齐跳,紧张地看着对方。罗灵琇稍稍从他大头下往布幔偷瞄去,瞧见那婴儿躺在里头的桌上,挥舞着四肢。
“二哥,我看那老板娘是出来帮忙的……”
“所以我们可以偷溜进去?”邵兰草难得灵光地接道。
两人同时对看一眼,心口又跳了一阵。邵兰草没有干过这种事,他不由自主地抓着她的小手。
“二……二哥,我当把风的,你觉得如何?你进去瞧,我在外头照应着……呃,好啦好啦,你的大眼好大,掉出来的眼泪也很大颗,都快吓坏我了,我跟你一块去就是了。”
邵兰草不忘先放碎银子在桌上,两人才慢慢地缩小缩小再缩小,降到桌下,再偷偷模模地爬向柜台。
他们这一桌离柜台极近,掌柜到厨房去,老板娘上二楼招呼,罗灵琇满脸通红地跟着他的往柜台移动。
突然间,她觉得好像有人在看他们。她悄悄抬头,瞄到柜台另一头的桌子坐着一名背着长条物的青年歪着头在看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