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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间

情意迟迟 第25页

作者:于晴

正要说皱着脸呢,慕容迟见一名女子走近视线之内,赶紧捂住司徒寿的嘴。

厚实的树干并不长,能挤坐两人已经有点危险了,所幸他俩皆不算重,但慕容迟怕她掉下去,只得伸手紧紧握住她的腰身,让她贴上自己的身前。

夜晚的空气十分清凉,夹带着绿叶的清新,还混和着她身上的味道……慕容迟微微偏过身,想要避开这种几乎已经习惯的味道,不料他差点掉下去;司徒寿眼明手快,紧紧抱住他。

圆圆的眼睛充满笑意,仿佛觉得这种事很好玩。很好玩吗?慕容迟知她极少跟人亲近,更别说与人玩耍过……只是这种姿势不太好吧?后而想起,既是未婚夫妻,这种行为也不算唐突,只是他一向情感内敛,也还须慢慢适应。

他的眼神微微飘开,再转回时,瞧见她仍是望着他看,他的脸庞起了薄薄的红晕,在唇边摆上食指。

她点点头,他才松了手,掌心敏感地感受到她唇间留下余温,一时之间心跳竟有些加快。

“慕容公子?”

司徒寿偏着脸往地上瞧去,看见年轻的女子停步不前。那女子身上的味道像是白天为慕容刚看病的其中一名。

“奇怪,明明瞧见他往这方向走来啊,怎么这么快就不见踪影呢?”她自言自语着,慢慢往另一头寻去。

“她怎么不抬头呢?若是抬头了,就可以发现你啊。”司徒寿奇怪道:“每回我躲在树上,会发现我的总是义爹。他说,世上人一旦认定了某事,就难以再更改自己的想法,尤其是平凡的人,只愿看见他们所认定的事物而不愿往反方向思考。你躲在树上,对别人来说,很稀奇吗?”

慕容迟闻言,微微一笑,道:“是很稀奇。她若抬起头来,我可就完了。”

“完了?她看起来只会一点点功夫,我出手,可保你,你不会完了。”

“天下间不是每件事都得以武力来解决的。”见她有些迷惑,他略加考虑了一会儿,含蓄道:“男女之间,最重你情我愿,强求来的爱情只会使人痛苦。辜姑娘的好意,我心领却无心动的感觉,寿儿,你能够了解吗?”

“心动?”

慕容迟微笑道:“家人之间是温暖、是亲情,而非心动或是爱情。”

温暖?她的确是从慕容迟身上得到了温暖,算不算亲情,她不清楚,只知她很眷恋这样的温暖,连义爹都不曾有给她这种感觉……那么,心动又是什么呢?

“那,你对我心动吗?”

慕容迟轻叹:“如果没有心动,你就不会是我的未婚妻了。”

她闻言,心里高兴起来,但一想起义爹,她摇摇头,道:

“奇怪,又模糊了。”

“别敲。”他及时握住她的右手。“还没尽好,你老动着它,想要让我这个大夫之名遭人耻笑吗?”见她一直摇头。他温声问道:“是哪儿模糊了?”

“是义爹。”她有点恼怒自己,道:“最近老觉得奇怪,虽然我能记得他一些话,可是他的模样儿却愈来愈不清楚了。”

“只忘了他吗?”若真能将师兄忘了,也未尝不是件好事。

“有些事,我想也想不起来……”只觉得这些日子的记忆较为鲜明,过去的反而遗忘得更严重。她皱起眉,轻声说道:“如果有一天,我连你跟鸣祥也忘了,怎么办呢?”

她的语气显得有些恼怒与焦急,也能明显感受到在她心里他们的重要性。慕容迟心里微热,柔声说道:

“就算你忘了我与凤姑娘,我们可没有忘了你啊。”

司徒寿楞楞地看着他,小声说道:

“可是,我会忘了你们对我的好啊。”她不想忘,有时却会无意间忘;她可以忘了义爹,但好怕好怕忘了他跟鸣祥。

他的俊颜抹笑,轻柔道:“你以为,只有过去能对你好,将来就不能了吗?”

“就算我忘了你,你也不会丢弃我?”

“这是当然。”他的信誓旦旦让她暂时安下心来。

她忽地说道:“这山庄的人,多。”

“你不喜欢吗?”

她想了一下,摇摇头。“不知道,但,跟小荷那座谷不一样。”

每个人因为她是他的未婚妻,有空没空就抓着她说一些江湖秘闻,她完全听不懂、也没有兴趣。

“那是当然的。静谷里的人都是女人,她们虽少涉江湖,但每日各人都有该做的事,所以你的伤稳了下来之后,便只差小荷来照顾你。”她还不知自己喜不喜欢,只是习惯以前的清静,看来她像他一样,遇事都是慢慢决定的那一型。

难怪那一阵子待在静谷时好像都没有看见什么人,她忖道。

“哎呀,好晚了,我困了。”司徒寿突然像想到什么,迅速地抽离他温暖的怀抱。再待下去她真会睡着的,那就不能去找慕容实玉了。

慕容迟忽觉怀里一阵空虚,但仍温和道:

“既然困了,就该休息。”声音有些沙哑。

她点点头,右手臂缠进他的腰间。

“你干什么?”

“我抱你下去啊。”她理所当然道。

“我可以自己爬下去……你右手未愈……”

“那危险,不好,而且我用臂力。”她心里莫名高兴,不等他再拒绝,她忽拉住树藤,一跃到空中。

“寿儿,小心!”他直觉抱住她,怕她一人掉下去。

左手臂缠住树藤,右手抱住他,两人在空中一圈又一圈地绕着。她发出软软的笑声,笑声在安静的夜里不显尖锐,反而融进夜色之中。

“我想起来了,以前我自己一个人这样玩,没人陪我,我就自己玩。”她仰起脸望着从高高的枝叶间露出的月光,仿佛回到幼年的时候。

“不管我再怎么等,鸣祥还是不会来找我玩;不管我再怎么抓每回送饭的人,他们总是不理我、不跟我说话,后来,我才发现他们不是不肯说,而是都成了哑巴。我不敢再抓了,我怕义爹生气,我怕义爹不要我,一直到最近,我才觉得不对劲,原来,不是所有人的童年都跟我一样,而是我奇怪。”她呆呆地望着上头的枝叶不停地旋转,低声地问:“义爹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只是想要跟大家一样啊。”

她慢慢垂下视线,发现慕容迟的目光一直不曾移开过她的眼睛。

不管圈圈转了几回,他都没有掉开过视线。

即使问过了,她仍想寻求保证。她小声地问道:

“奇怪的……真的只有我吗?”

“你是很奇怪。”慕容迟不厌其烦地沙哑重复道:“每一个人都有他奇怪的地方,也包括我。”

“你不怪,你很好。”她笑道,松了树藤,让两人缓缓落地。

淡淡的月光仍是透着茂盛的枝叶,零零落落地洒在他的脸上、身上,她露出椎气的表情,踞脚伸手挡在他的额面上,让散落的月光像小颗小颗的白球落在她的手上。

“我很少睡不着呢。我要是睡不着,半夜爬起来看见地上有月光,就拼命挡着月光,可是不管我怎么跑来跑去挡,都挡不完。”她露齿而笑。

慕容迟望着她,忽然拉下她的手。

她微愕,瞧见他的俊颜逼近,在还来不及猜他要做什么时,额面已感到温温热热的,又如春风般的温暖……她的心扑通地狠狠跳了一下,知道是他的唇印在上头。

她呆呆地看着他抽离,对她温柔笑道:

“以后你要玩,我陪你。”

她的唇微散,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应对。明明他说的话并不难懂,也很正常,但为什么自己感到胸口有一种异样的情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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