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是。”众醒微笑道。
“我瞧也不像,那就是……”想了想,一时间猜不出他们之间的关系。朋友?男女岂有朋友之说?
“是夫妻。”无赦冷淡答道。
“夫……夫妻?”推开厢房的那一刹那,店小二几乎滑了一跤,迅速回头瞧了无赦妖野十足的气质,再瞧瞧一脸安然自得的众醒。“真……真像啊。”世间真是无奇不有啊。
无赦接过烛台,粗暴的推他出去。
“你吓到他了,无赦。”
“我吓他?”嗤的一声。“怎么?咱们就不像夫妻?”心里微微不快,却得强自压抑。若是以往,管他是谁,直接杀他了事,以泄心头愤怨。
“你太凶啦,若是笑脸迎人,任谁瞧了也觉得高兴。”
“我管他人高不高兴……”探了探她的额头,有些发热,执起她的双手却是冰凉,“我让青慈去请大夫来。”
“不用了,我睡上一觉就好。”她柔声道,见他的表情十分忧心,妖野之气尽褪,月兑口说道:“你若拿待我的神情对旁人,那该多好。”相由心生,他的心是黑色的,唯独对她掺了光明。
“我为什么要对旁人好?你先躺下休息吧,饭菜上来了,我再叫醒你。”他弯身,额头抵着她温热的前额,鼻对鼻,说道:“你说,这世上真有天庭?有地府?有牛头马面吗?”
“嗯。”她星眸瞧着他,轻声道:“我信。正因有天庭有地府有牛头马面,所以世间不公之事终有待雪的一日。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只是时候未到。无赦,你若做好事行善积德,必定能偿还过去的罪孽。”
“为什么我得偿还过去的罪孽?你希望我偿还吗?”
“我当然希望啊。”
“为什么?”
“因为……”她咬了咬唇,小声说道:“我希望你能堂堂正正的做人,不管到哪儿都不会有人以惊惧的目光瞧着你,喊着你是杀人无数的断指无赦。你也只是一个与我一样的平凡人,有情有爱啊。”
“你是为了我?即使,我不是我?——不,不要告诉我。我也不想听。我从不认为我过去的所作所为是罪孽,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即使旁人视我为妖孽转世,我也不曾在乎,只要你不怕就行了。”他顿了顿,哑声说道:
“人在绝望时,只要有一线希望,哪怕是自己不曾相信过的事,也宁愿赌上一睹。你信有轮迥、信有善恶果报,我就为你积阴德,我可以为你压抑我所有的狂暴,不动任何人的性命,我也陪着你茹素,不再杀生吃肉,我要让你健健康康,无病无痛的。你要我改邪归正,也要让我看见你所谓的神赐予的奇迹啊。”
他是在强求,却让她满心感动。他要求她的命,可是……命中注定,如何强求?
舍不下他啊!现下才真心发现自己本可无牵无挂的离开世间,但她竟眷恋起这个男人来。不想死,也怕死了,怕她死后,他难以承受。
她的周身被满满炽热的情意包里住,偶尔让她喘不过气来,但更多时候是心怜心酸。
如果她真能活得久,她想要……陪着他,用尽所有的日子。
第七章
“爷?”青慈笑咪咪的探进脸来。
无赦打着赤膊,拘水冲了冲脸。他头也没抬的:“有话就说。”
众醒在隔壁睡了,有小丫头在照料,便先过来清理身子。
“爷……你很久没有女人了吧?”
连头也不必抬,就闻到了那股胭脂水粉的味道。
“孙姑娘身子不好,我瞧爷也忍了很久。方才进城,见到有妓院,便想趁着孙姑娘入睡,您可以……”青慈贴心的咧嘴笑道,示意从妓院带回的妓女进来。
无赦站直了身体,几撮过长的发丝垂在脸庞上,黑眸停在女人身上。女人打扮得清雅而有灵性,有几分神似众醒独特的气质,眼眉间有媚,目光渐下移,落在她丰乳蛮腰,脸如花娇,薄蝉似的外衣是雪白凝脂。她靠贴上他赤果健壮的身体,勾人的唇凑了上来。
青慈笑了笑,静静的关上房门。
“这样好吗?”青仁守在门外,忽问。
“有什么不好?你没瞧见爷看着孙姑娘的眼神,每每想要吃了她似的。你放心,孙姑娘在睡,她虽浅眠,但总会睡上大半天。等她醒了,爷也完事了,她不会知道,爷也高兴,这不很好?”
“是吗?”
难得见到青仁主动开口,青慈看了他一眼。“你不这么认为吗?”
青仁沉默了会,答道:“我不知道。”
青慈原本是高兴的,但一见他的脸色严肃,驳道:“我做得没错啊,头子以往可不是会收敛的人。我们以前跟着他,是瞧尽了他放纵无度的样子,可是现在:坦白说,我害怕现在陌生的头子,不知他何时会爆发。”也怕极了孙姑娘哪日一命归西时,头子会有怎样的绝望。
青仁瞧了他一眼,正要离去。隔壁的房门经轻被推开,小埃捧着毛巾走出来。
“啊,你们在这儿?”小埃眼明手快,悄悄将沾血的毛巾放在身后。
“不行吗?咱们是守在这里保护你们呀。”青慈冲口道。
小埃圆圆的鼻头哼了一声,嗤笑道:“就凭你?矮个儿,不如等你长得跟青仁大哥一样高了,再来说保护吧。”她扮了个鬼脸。
生平最恨人说他矮,青慈瞄了一眼青仁;青仁比他高上一个头,又是瘦长的体型,教人既羡又妒的。
他搭上青仁的肩,露齿道:“我是人矮没错,偏偏你就是得靠咱们保护,对吧,青仁?”
“小声点,要吵醒了她,你担当得起吗?”青仁别有用意的提醒他。
小埃看了他们一眼,“这里的木墙这么薄,还会有什么听不见的?”她面露嫌恶。一个扭身将他们挤了开,往楼下而去。
“她在说什么啊?”青慈搔了搔头,看看青仁不作声的离开,他又回头瞧了眼头子的房间。应该是不打紧的吧……他连忙追下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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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夜蒙蒙,像是时间到了,便自动转醒。成天不是睡,就是吃,几乎要以为自己余下的性命就得要这样荒废掉了。
她叹了口气,张开眼睛,瞧见床边多了一个人。
“无赦,你怎么过来了?”
他平静的微笑。“这床一半是我的,我不能过来吗?”
她轻轻应了声,有些头晕的爬坐起来,半垂的眼眸注意到他的手掌探了过来,轻柔撩开她汗湿的长发。
“你来了多久?”她虚弱地问。
“也没多久。”双手绕过她的颈项,将她轻经靠在他身上。雪白的颈子尽是湿意,是作恶梦了吗?她身上有淡淡的药味,他怜惜地深吸了气,埋首她的头间,“真愿我能为你挨这疼痛之苦。”忽感怀内的人儿身子有些僵硬,忙轻轻推开她。捧起她的脸。“怎么了?是不是哪儿不舒服?”
“不……”黑眸半垂。
“为什么不看着我?”
她抬起湿眼瞧他,随即调开闭上。
“众醒,我还是这么让你难以忍受吗?”他薄怒道,抓紧她的双手,微吃了一惊,明明她盖在被褥之中而眠,为何双手还是如此冰凉?
“我……”她迟疑了下,愁容满面。“我……不爱你身上的味道。”
“我身上的味道?我已不杀人,难道血腥味还很重,重得让你无法忍受?我连肉都不吃了,你还能闻到?”方才他静静的坐在这里守着她。心头忧心又平静。他以为他狂暴的个性已收敛不少,实则不然,那只是假象。他所有激烈的情绪全隐藏起来,受不住一丝的挑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