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才是享受嘛!”她满足得昏昏欲睡,双颊红扑扑的。
这种时刻是最享受的,既没人吵她,又有笛声陪伴
笛声?
忽地,她睁大圆眼,往那蓄仙池旁的巨石瞧去——
一身白衫的男人正坐在上头,悠然自得地吹着短笛,一双炽热的黑眸却目不转晴地注视着她。
“青蛙精!,,她吓了一跳,脚下一滑,还来不及呼救,整个身子便栽进池里。
“蝴蝶!”青蛙精疾步奔进池里,及时将她的身子拉起。“蝴蝶,你没事吧?”关切之情溢于言表。
“可恶!”她咳了几声,双脚一踩到池里的沙地,忙推干他。“这蓄仙池林是我出生之地,也归我所管,你怎又私自闯进我的地方?”她气呼呼地瞪着他。
打从她在蓄仙池里醒过来的那一刻起,不知怎地,对他是莫名在意,却又莫名没好感的——
她是星君老头手下的仙婢。当年也是星君捏了泥女圭女圭,浸泡在池中七七四十九日后,才炼成她现在的仙身。照理来说,她没前世,也不是得道成仙的仙子,她应该没那七情六欲、爱恨情仇的,但偏偏她有!
她讨厌他,她在乎他,甚至只要有关他的事,她就没办法撇身在一旁。
这,究竟是什么心态?
偷偷瞄了一眼他。他是长得挺好看的,一头长及腰际的黑发终年整齐地束在身后,俊逸的脸庞上是五官分明,那炯炯有神的眼、高挺的鼻,唇形的优美,是怎么瞧都像是从画中走出的美男子!他是修炼的青蛙仙君,哪像她?
她的地位在仙人中是属于最卑微的那种。凡举扫地、端茶……只要是杂务全由她一手包办,据说她的外号一箩筐——笨婢、懒婢、扫地婢,最近还加了个破坏婢!
总而言之一句话,她是名副其实的笨仙婢。
说人呢,是不够聪明,大而化之的那种,尤其眼、鼻、嘴没一样像从画里走出来的。眼不是丹凤眼,也没柳似眉,嘴也不是小巧饱满的那种,唉——
他是古典美男子,可她却连古典美人的衣角也模不
上边。
“莫非我是为这美丑之分而讨厌他的?”她忽地道,
又瞧了他俊朗的面容,这才发现他从头到尾,一双深沉
的眸子贪恋地望着她,像瞧不够似的!
“你瞧什么瞧?有什么好瞧的!若不是你,我又怎会栽入池里?”她咒骂,是气红了脸,见他的目光转移
目标,惨叫一声:“别瞧我的头发!”忙用手遮住她自然
卷曲的长发;每淋湿一回,她的头发就像鸟窝头似的全
卷在一块。真丢脸,竟让她一生最讨厌的人给瞧见了。
她不是没了七情六欲的么?为何要在乎他?可恶!
他低低一笑,眼里的愁思消减了几分。
“我不瞧就是了。”
“笑,有什么好笑的?”她气炸了。自认性子温顺安
抱,偏偏一遇这修炼几千年的青蛙精,她就克制不了那
心头莫名其妙的情感。是厌恶?是恨意?或是……
厌恶他什么?又恨他什么?当年她浸泡蓄仙池中七七四十九日,就是他受星君之托,守护在仙池旁,免其他仙子打扰,难怪她一睁开眼,就瞧见他正古怪地凝视
自个儿,也不知在猛瞧什么劲。就是那时候起,对他有那莫名的感受,就连她的名——蝴蝶,也是由那时他先
叫的。
总之,八成生来就相克!讨厌他就是讨厌他,还须什么理由?
“你来干嘛?”她没好气地说,见他一脸忧愁,心一软——不不,那才不是心软呢!是讨厌!她是仙婢耶,怎么有七情六欲?
“本以为几千年的修炼,已无凡心,哪知到头来全不如我想象般。”他忽地说道。
她莫名其妙地望着他多愁善感的表情,忍不住那好奇心,道:
“凡心?是指心吗?你怎会没有心呢?”常常他说话,她是听不懂的,但她绝不承认她是笨的。什么笨婢、傻婢,全是人家在叫,她可觉得她自个儿挺聪明的。
瞧,今儿个虽然只见他没多久,也知他古怪到极点了,像是要说出那积压已久的心情,却又教什么事给压得沉甸甸的。
“我有心,但她却没有心。”他的脸庞忽地抹上怒意,直勾勾地回望她:“她不同我,我毕竟曾有血有肉过,我有前世,有今生,所以我有凡心,也有七情六欲;我有那喜怒哀乐,可她没有,她什么都没有,她没有前世,只是个泥女圭女圭塑造的仙婢,她自然没有那凡心,不懂那动了凡心的滋味——”
“等等,你好像在指我耶。”她大声叫道,十分不服:“谁说我没有心,我也有心的l,,她拉起他的手,直模上她心口的地方,嘴里还不平道:“瞧,我的心不是还在跳动吗?”才轻轻触碰,那手迅速收了回去。
他的俊脸微微一红,既是无奈又是心动,到头只得化为一声长叹:
“你若有凡心,又岂会做这种事?”他上了岸,将她的绿色罗衫递给她后,便独自背对她,走到杨柳树下。
她傻傻地接过,这才想起她身无寸缕,先前还没注意呢!他——先前竞瞧光了她的身子?
可恶!
但她的双颊怎么微微发热起来,心头也好似有根针在刺着?
“等等,我有心,好像也有那七情六欲的……要不,怎么每回见了他,心头总觉得怪怪的?”她又恼又迷惑。
上了岸,走向杨柳树旁。
“你来这儿,究竟有什么事?”她的口气和缓了些。
见他忧虑烦心的模样,她好像也不怎么好受!
他默默地转过身。默默地瞧着她,半晌才道:
“蝴蝶,你可知在人间,女子若让陌生男子瞧光了身子,是一定要嫁给他的?”语里似有浓厚的渴望。
她茫茫然地:
“你要同我说故事吗?怎么扯上这个?这里是天上,不是人间呢!’’
他的心纠紧,自嘲地苦笑:
“早知今日,又何必当初。星君本托我守护你,七七四十九日之中定不能让你离开池里冷泉,但怎料你早十日……”
“我早十日怎么啦?”她急切问道:“四十九日我醒来之际,心头总觉得怪怪的,像老瞧过你,心中是说不出的奇怪感觉。是不是我早十日醒来过?我怎么都不记得了?”是不是当时发生什么她不记得的事,所以对他的感觉才一直古古怪怪的?
他轻叹一声:“过去的事何必再提?”摊开手掌,掌心正是七片颜色不同的花瓣。他的脸色出现淡淡的愁容,目光直瞧着她一脸困惑的小脸,像要狠狠烙印住些什么。
“敢不敢吃?”
“为什么不敢吃?”顿了顿,她怀疑道:“星君说过,这花可不能随便乱吃。你要我吃,分明想要陷害我。”
“你若不吃,我强行喂了你也成。”语气中难得出现对她的强悍。
蝴蝶瞧瞧他的神色,再瞧瞧那花瓣,低声咕哝:“好女不同恶男斗。附近没其他的仙子在场,说不定他一掌把我拍下蓄仙池,那我岂不无抵抗之力?”咬牙吞下其中六片花瓣,要伸手拿最后一片,哪知他忽地一把将那最后一片花瓣给丢进蓄仙池里。
“你干嘛?”她的心奇怪得噗噗直跳,愈来愈觉得不
对劲。
“傻蝴蝶,你可知近日你闯下了什么滔天大祸?”他语重心长道。
“什么祸?不过是想烧了你的金身青蛙,想瞧瞧能
不能吃罢了!”难不成他要为此报复?有可能喔!
他苦笑:
“烧了我的金身也就罢了。你将星君的住处烧个精光,如今天上各界皆已知晓,你可知你的下场?”他说得算是很含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