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好歹你也是病人,没有你来看我的道理,应该做奴婢的小乌鸦去照顾你才是。”
“胡扯!那晚要不是你救了我一命,别说照顾你,只怕连见你一面都不可能。”汝儿想起那晚就有愧。“我老早就想跟你说对不起了!若不是那夜我迫你穿上我的衣服,那些刺客就不会误以你是我,你也不会受伤,差点没了小命。”
“我很高兴能为小姐挨一刀。”小乌鸦感激道:“当初若不是小姐收留我,只怕小乌鸦早已饿死街头了,哪还有命在呢?”
“那咱们也别老说谢字,就当扯平了。”汝儿眼珠一转,突然想到:“说来说去,咱们都该谢谢朱牛,要不是他替你清理有毒的伤口,只怕你这回连命也没了。”
“我恨不得杀了他!”向来温驯胆小的小乌鸦竟也说出这种话,着实把汝儿给吓了一跳。
“杀他?他可是你的救命恩人呢!理应向他道谢,怎可说出这种话来?”汝儿当小乌鸦病未愈,一进昏了头而口不择言。
“小姐,你有所不知……”说着说着,小乌鸦的脸蛋红了起来。“这伤口……这伤口是在肩胛上……”她羞愧得想找个地洞钻进去,尤其见了汝儿还是一脸不明白的模样,难不成当真要她将话说个明白?
“小姐,朱牛他——用嘴吸了黑血,却也瞧见我——的肩膀。女人最重要的就是名节,他是男子,又与我没有任何关系,他救了我,我是该感激他,但他瞧见了——照理说,我已不是清白之身了。”小乌鸦低声啜泣了起来。
“傻丫头,那是在万不得已的情况下。你没有错,朱牛也没有错……”汝儿脑中突然闪过一计。
“我决心杀了他!”小乌鸦对贞操观念看得很重,让汝吓了一跳。
“杀人是要偿命的。”
“杀了他,我再自尽以保名节。”小乌鸦说得果决,完全不复平日的轻弱相。
“等等!小乌鸦。现在你伤势未愈,若是在这时候杀朱牛,只怕胜算机会微乎其微,倒不如等你伤好,有力气了,我再帮你一起杀他。”汝儿很镇定的说道,决心趁早实施盘算好的计划。
小乌鸦想想也对,正欲开口答应,忽见房门让人推开。来者不是朱琨庭还会有谁?只见他眉头险些就皱起在一块儿,直瞪着汝儿瞧。
天色已晚,你待在这里做什么?”先前他进房找不到人,还当出了什么事。亏他前后院找过一遍,方才想到小乌鸦这里。
“我来看看小乌鸦,不成吗?”汝儿就爱跟他拌嘴。大概是念她有伤,这猪公最近几日总让她几分,不过那盯着她的古怪眼神倒频繁了许多,害她心口乱跳起来,也不知是何原因。
小乌鸦一见姑爷后头跟着那可恶至极的朱牛,她巴不得吃他的肉、喝他的血,拿他的骨头去喂狗。
汝儿也注意到了。她眼珠一转,在小乌鸦耳边低语:
“先假装与他和好,让他没了戒心,咱们下手就容易了。”
小乌鸦点头答应。一来认为这法子不错,二来是小姐聪明,比她这个呆头呆脑的小乌鸦要来的机灵些,眼前就先听小姐的话,相信她迟早会报那耻辱的。
汝儿才刚放下一颗心,就听见朱琨庭沉声说道:
“朱牛,你留下来照顾小乌鸦。”语毕,他拉着汝儿纤纤玉手,就往新房走去。
汝儿还拚命的朝小乌鸦使眼色,只见这小乌鸦勉强朝朱牛挤出一丝笑容,自打从那夜救了她一命,却连遭数日白眼的朱牛一时之间给——
看呆了。
等到了新房,朱琨庭眯起眼,双避环胸,不吭一句的盯着她瞧。
汝儿被瞧得有些不自在,反而些恼怒了。
“你老监督着我瞧干嘛?”
“瞧你是否伤了头部,连记忆力也衰退了。”
汝儿好生奇怪他的话。
“我记性好得很!你是猪公;多嘴的是朱忠;沉默寡言的是朱牛,我没认错嘛!”
“上午我对你说过什么?”
“不得迈出房门一步。”
“后果呢?”
“挨鞭子啦。”她小声的说。看他虎背熊腰,一脸怒气,就像是那种会立时执行罚则的人。
“未经允许,你却擅自跑出房门。”他冷然道。一整天都接获朱忠抱怨:又是跑朱忠整理的花圃去玩,又是到朱福的厨房去张望,本来她还打算去朱牛负责的武器房去看,硬是让朱牛给挡了下来。
若不是一天时辰有限,只怕她还玩得乐此不疲,一点也不像病人般,例也不是他限制她的行动,只是唯恐一个不注意,那杀人不尽的黑人又来行刺,届时手无缚鸡之力的汝儿要是有个万一……
“那可不能怪我。要怪就怪你,一大早就出去,放我一个人生闷,当然无聊啦!小乌鸦又重伤未愈,去看看她也是理所当然的。”她这句话说得可是理直气壮。
打从洞房花烛之夜遭人刺杀而受了伤以来,朱琨庭几乎算是形影不离的跟着她,倘若他有事不能相陪,便轮到朱牛守着她,直到最近几天,非但白天没见到他的人影,就连朱牛也有事去办,将她一人关在房里,不得出房门一步。她哪知近日朝廷又有二位老臣告老还乡,朱琨庭极为劝谏;个人生死事小,保大明江山乃是臣子应尽责任。但是如今朝廷纲纪败坏,奸人当道,倘若真要死谏圣上,只怕是白白流血而已,眼前就有几位血淋淋的例子,故一班忠臣莫不心灰意懒,罢官而去。
所以这几日不见他在山庄,不过夜晚倒是与汝儿同榻而眠,让她偎在怀里睡着——这还是朱琨庭冷静的告诉她,夫妻当以同床而睡,要不然汝儿还真不知道。谁叫她从小便见舞娘单独睡在小绑里,而那莫大仲却住在东厢房!难怪当日舞娘曾低声询问她可知做妻子的本份?原来是为了这原因。不过汝儿倒也不排斥,缩在那猪公怀里睡觉可舒服很得。暖暖的,也挺安全的,就是第一夜她有些尴尬,若不是他睡在床外头,只怕她早滚下床去了。
她哪知事并非如此!打从洞房花烛夜起,朱琨庭与便不曾有过肌肤之亲,只因担疏她伤势未愈,气虚体弱,这半个月来非人的生活本是为了怜她、疼她,不过如今依她活蹦乱跳的程度来看,倒是他多虑了。
他轻模她刚拆绷带所留下的红色小疤。
“还疼吗?”他轻声问道。
“不疼了。早告诉你没事了。不过你可倒楣了娶进门才发现妻子脸上带疤。大夫说这疤痕去不掉,不过时间一久,倒也会淡了,只怕将来隐约可见,可丑得很呢!”
以往汝儿从不在乎美丑,就算再美,光瞧见忧、愁两位姊姊天仙似的美貌也会不禁自惭形秽,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不过自从她识得猪公后,尤其嫁给他之后,他就不由自主的在乎起自己的容貌来了,所以在乍听大夫说她这小疤会留下痕留时,她就直担心猪公的反应,生怕他讨厌这道疤。
只见朱琨庭扬起眉,邪邪一笑,道:
“亏有刘海,多少能遮掩那道疤。”
“你认为它很丑?”
“丑陋极了。”
汝儿气恼的瞪着他。
“谁说它丑了?事实上,我倒觉得它很性格。多少女人想要这道英勇的勋章,都都没机会呢!”汝儿恨不得撕烂他脸上那副贼笑。
“这没什么好笑的!”
“我知道。”
“你的嘴在笑。”她指出事实。
“丫头,山庄的主人不能言而无信,今儿个你偷溜出门,照理说是该挨一顿鞭子的。”在他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