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福,快请大夫来!”朱忠大喊,一手还拿着手绢止住汝儿额上的血,额上头的血还冒得厉害,一条手巾很快就给浸透了。他她双老手还微微发颤着,生怕一个抢救不及,活生生的一条人命就这样去了。
黑血清理得差不多时,朱牛便将小乌鸦的领口遮掩好,忧心忡忡看着朱忠。
“王妃还挺得住吧?”
“大概……”又换了一条白手绢止血,朱忠不安的望着汝儿。“少爷还没回来?”
“未到五更,少爷是不可能回来的。朱牛蹙起眉,望着小乌鸦那苍白的面容。
朱忠实在受不了了,看着汝儿那微弱的呼吸,他几乎以为她已经……
一想到这个字,他忙不迭的拿手巾擦汗,这不擦还好,一擦,才发现惊吓过度,竟拿刚为汝儿止血的手绢擦汗,弄得他脸上血迹斑斑……
有生以来,朱忠还是头一回这般恐惧。他大喊:
“朱福!快请大夫!”
事情出乎意料的顺利。
莫府上上下下为了喜宴,动员了所有家丁和奴朴,就连在宝库门前守卫的大汉也召去做端茶水的工作,所以朱琨庭不费吹灰之力的便打开了宝库的铁门。
“小心,里头可能有埋伏。”身着黑衣的杨明提醒道。
他向来粗中有细,光日连草上飞都在此载了个筋斗,难保里头没有陷阱。
所以当他瞧见宝库里价值连城的金银珠宝时,不但没红了眼的扑上前去,反而小心翼翼的张望四周,以免后悔终生。
不过,当朱琨庭轻而易举的拿起那摆在桌上的如意菩萨时,扬明差点没下巴月兑臼。
“好家伙,草上飞这老小子敢骗我!”杨明有些羞愧。
亏得先前朱琨庭听他一言,计划周密得滴水不漏,尤其天鹰庄几名好手全在莫府外头待命,就为偷回朱家传家之宝。而今竟不费吹灰之力,便轻易到手,这岂不让他下不了台?仿佛有欺友之嫌。
只见朱琨庭沉思般的盯着那翠得发绿的如意菩萨。
“朱兄,趁着没人发现,咱们还是快走。今晚可是你的洞房花烛夜,要是让嫂夫人久等了,我罪过可大了。”
一想起汝儿,朱琨庭就不免小叹一声。望望天色,她也该就寝了吧?看他离去前,她那副气呼呼的俏脸蛋,要让她想他,除非他不姓朱。
当初本以为他这一生恐怕就只为了传宗接代,随便娶个女子了事,却不料遇上了九刁钻的小汝儿,不由得有想宠她、怜她的。尤其在亲眼见到莫大仲差点打她时,他的怒火不言而喻。从没人能激起他这般强烈起伏的感受,更遑论是一个弱小女子了!自懂事起便被训练成冷血无情的他,上场杀敌连眼都不曾眨过一下,唯独遇上了汝儿,那层层铁壁逐一瓦解,而想将她纳入他的羽翼之下,让她不受欺负。倘若今晚不是为了寻回失落已久的传家之宝,说什么他也不可能放弃洞房之夜。
其实朱家传家之宝就是约莫五十来公分高的如意菩萨,算不上是无价之宝,只因此乃太祖亲赐,故几代传下来,令朱家人视若传家之宝,而流传至今,若不是让仆人偷走,转卖贼市,他也不须如此大费周章,生恐万一让当今皇上知晓先祖钦赐的如意菩萨流落贼市,只怕会累及朱家满门抄斩。
不过这传家之宝自他年幼时便一直锁在朱府的金库里,虽只曾瞧过几次,不过那色泽似乎更翠绿些……
“这是假的!”他大悟道。
“什么?”
朱琨庭眯起眼,转了个面,一瞧,更确定他所言非虚。
“这如意菩萨乃太祖钦赐,在它的底部刻有洪武年号;这上头光滑如新,见不着只字片语,只怕是莫大仲掩人耳目之计。”
杨明点头。“是有这可能。八成上回见草上飞前来盗宝,生恐他不死心,所以出此计策。不过话说回来,平日见那莫大仲痴肥有余,没想到倒还有这等头脑,也不枉他吃吃喝喝,浪费了粮食。”他张望四周,忽地说道:“这倒奇了!这宝库里的珠宝是真,怎地唯独你这传家之宝换了假的?”
“自幼曾听爹说过,传说如意菩萨里刻着一个藏宝图,这宝藏富可敌国,任谁挖到它,皆足以自立为王,不过宝藏之说只是谣言,其真实性倒是令人……”顿了顿,他忽地感到胸口重锤一下,仿佛有种不好兆头似的,让他冷汗直流。
“朱兄?”
“我没事,当务之急是要找到传家之宝。”他试图忽略心中的不安。
“即然莫大仲已有所防落,必将它改放其他藏匿之处,倘若冒然行事,恐怕有所不妥。”
“这倒未必。”朱琨庭眯起眼,想起一身铜臭的莫大仲。“我见过他几次。此人胆小怕事、聪明有限,若是他另将如意菩萨藏了起来……所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莫大仲最聪明的作法莫过于藏在他放眼可及之外。”
杨明拍掌一叫。“他的房里。”
“极有可能。”朱琨庭点头。
随后,他们在莫大仲房里最显眼的橱柜上找到朱家失落已欠的如意菩萨。
???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在回到天鹰庄之后,只见前院没半个仆人。等他一进了新房,见地上斑斑血迹,更让他不禁脸色大变,立刻冲出新房。
虽未曾见过嫂子,不过光瞧见朱琨庭大惊失色的表情,杨明就知道这位嫂夫人对朱琨庭有多重要了。自认从未错过一场好戏的他,也忙不迭的追了出来。他老早就想瞧瞧这位嫂夫人生得是何模样,而能让这冷血无情的朱琨庭亲自登门提亲?
“少爷!”脸上还沾着血迹的朱忠手里端着一盆水,经过花园时瞧见了朱琨庭,一时间松了口气的眼泪竟和着鼻水流了出来。须知活了六十余岁的朱忠,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泪水曾流过,血倒是挺多的!这回见了朱琨庭,一肩挑了担子终于可以落了下来,不放松的哭出来才怪!
“汝儿在哪里?”
“朱牛将她藏在后院的佣人房里。”他话未完,朱琨庭就急步走向后院,那朱忠只得赶快追上他,一边禀明一切。“昨晚三更时分,来了几个黑衣人,打伤了王妃和陪嫁的丫环。朱福刚请来大夫回来……”
朱琨庭停步下来。“大夫怎么说?”
“王妃头部受伤……”
“头部!”
朱忠一见他那份震惊,改口道:“大夫说等王妃醒了,就应该没事。不过失血过多,恐怕要休养几日。”
那朱琨庭迫不及待的一把推开房门,只见汝儿躺在床上,苍白的脸上竟没一丝血色。他的心仿佛一直下堕……下堕,直到那无底洞里,受尽冰寒之苦。
“少爷,是奴才护主不力,让王妃受了惊吓,还……”朱牛一见朱琨庭吓人的脸色,立刻噤口不说。
只怕一瞧见王妃那额上的伤,少爷是说什么也听不进他的话了。
“到底是何人所为?”朱琨庭沉声问道。心疼的轻触汝儿那惨白的脸颊,手竟有些发颤起来,生怕轻轻一碰就会碎了似的。
迟疑了会,朱牛照实答道:“与前阵子的刺客一样,全咬毒自尽了。”
“没一个活口?”
“没有。”
“很好。”谁敢伤他的妻子,谁就该死!
“少爷,防得了一时,防不了一世,只怕过一阵子他们又会派人前来刺杀少爷。”朱牛忧心忡忡的说道。
只要是少爷贴身的妈仆都知道,打从五年前新主登基后,奸臣当道,非但朝纲败坏,连许多忠臣都告老还乡,不再过问朝廷之事。原因无它,只因登位的新主听信谗言,大杀功臣以揽重权。朝中大臣本以朱琨庭为首是瞻,故奸臣更极欲杀他,然而他对朝廷有功,就连公事上、私下里也抓不出他一丝反明迹象,好几次那奸臣伪造文书,企图以勾结鞑靼拿他治罪,全仗杨明那一伙江湖人冒死夺回,奸臣只好退而求其次,派一群高手前来刺杀他。朱忠、朱牛也提过好几次,望他归隐山林,不问世事以求自保,但这朱琨庭非但不答应,反而处处与奸臣周旋,却不料害了汝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