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在作白日梦了?”他的声音很无奈。
月兔很可怜、很同情的望着他。
“干哥,你一定很失望,对不对?”
“此话怎讲?”
“因为六姊要结婚啦。”她豪爽的拍拍他的肩,自认为用最安慰的语气说道:“光看晚餐时你僵硬的笑脸,就知道你有多勉强待在丁家了!你一定恨不得拎着行李,搭下一班火车回去,是不是?其实这也不能怪六姊和李大哥,也有怪你跟六姊之间没有缘份。不过我听说台北的女孩子都很漂亮,又会打扮,比起她们来,六姊差得远了。虽然这七年来你一直钟情于六姊,不过现在也该是睁亮眼睛看看其他女孩的时候了……”
“我在向你求婚。”他加重语气,打断她的话尾。
“我了解你的心情,虽然我没谈过恋爱,不过上头还有六位姊妹的经验足以做为我的借镜。”月兔很遗憾的笑笑。“我知道你是一时冲动,等到明天你就清醒了,那时后悔就来不及了!所以现在你最好回房喝杯牛女乃,然后睡个好觉。明天一觉醒来你还会感激我呢!”她像个小妈妈似的安慰他。
“看来,我似乎已经有点头绪了。”他喃喃道,略感不悦。“你以为我向你求婚是为了拾回破碎的自尊心?”
月兔见他正怒火上升,可不敢开口说话,以免一个不开心,头一个遭殃的可是她,所以她干脆暂时当个哑巴以明哲保身。
“月兔,记得当时我被芙蓉甩了吗?”他勉强压下怒气。”
“记得。”
“那时你不过十三岁左右,你特地跑来海边安慰我,也记得吗?”
她点点头,这种时候最好顺着他的意,以免受无妄之灾,到时可就得不偿失了。她干嘛让他拖着出来看月亮?现在可艰了吧!六姊和李大哥都在屋里头谈情说爱,为什么她要在这里代六姊受过?如果就因是姊妹关系,她倒宁愿切断姊妹之情。面对一匹疯狂的马,她不怕,不过面对一个被感情冲昏头的男人,她可是怕极了!要是他精神不稳定,说不定今晚趁着大伙入睡后,来个纵火、泼硫酸什么的,她可就真的是得不偿失了。所以此时此刻,他说什么,她就如他的意,来个皆大欢喜。
她很认真的点着头。
“我都记得。那时六姊众多追求者中老妈最喜欢你,疼你疼得像亲生儿子似的,所以见你被甩了,就让我去开导,开导你。”
“开导?你这小丫冰说出来的话五句有四句是歪理,要是真听了你的开导,我的人生可就让你给毁个彻底了!”回忆起往事,他不禁好笑。
“好歹聊胜于无嘛!”那时她还真怕他跳海。
她还记得那一年正上演一部连续剧,女的不喜欢男的,男主角便以死明志,挑了一个悬崖峭壁跳下去,虽不至于摔个粉身碎骨,但起码也毁了容、瘸了腿,那种滋味可不好受。而她可不想见到他变成那副模样,所以费尽口水,就为了说明他别跳海,至于说些什么,她可是忘得一干二净。
“男人当以事业为重,女人可以再找,这是你唯一说对的一点。”朱胤伦温暖的笑了笑。“那时你还大言不惭的说,将来长大了,你会比芙蓉更漂亮、更动人。”
“很可惜丑小鸭变天鹅只是童话里的故事。”
朱胤伦打量着她好一会,爱宠的揉了揉她的头发,笑了。
“你很可爱,比我预料中的要可爱许多。别瞧不起自己,美丽的评介在每个人的心中都有个标准。有的人肤浅的以为明艳的皮相就是美丽的标准,但等到人老珠黄、青春不再的时候,就不再美丽了吗?月兔、你是个好女孩,除了心直口快、胡思乱想、爱作白日梦之外,你还有一颗体贴乐观的心。干妈告诉我,每个月你都会抽空去陪这镇上的老人下棋、泡茶、还举办过乡村舞会。我很庆幸当初没看错人,你是我唯一的选择。而你——”他的眼神热切的望着她。“同样也只有一种选择。”
月兔被他的表情弄得又是惊吓又是心跳。
“我根本不懂你在说什么!”
他苦涩的笑道:“看来你是真给忘了。”
“忘了什么?”
这似乎一切都乱了。他跟她求婚,不是为了自尊?又怎地突然谈起往事来,还用这种眼神望着她?她是没谈过恋爱,不过可看过人家谈恋爱,至少上头六位姊姊的恋爱史她几乎都是亲眼目击,这种占有而认真的眼神她不是认不出来,只是……他搞错对象了吧?
他轻叹口气。
“我不会告诉你,你自己好好想想。”说完,他便走进屋里,这才发现原来丁家人全躲在窗口偷看,就连向来不多事的丁案也好奇的霸住了最佳的视野,仔细的观看他们的进展。
一见胤伦进来,丁案同情的看着他。
“不妨告诉你,七个女儿中就属月兔最难整治,想追求就得要用用脑。”
“谢了,干爸。”胤伦无奈的笑笑,先上楼去。
丁家人全是站在他这一边,对他而言这是一个有利的筹码,要是月兔拒绝……他必须好好想想计划。等了七年,终于等到月兔长大,如今她出落成一个可爱大方的女孩,若是计划周密,他会是她第一个恋爱的男人,但要是一有不慎,恐怕就让其他男人给抢走了——一思及此,他便确定自己必须加快脚步。
早在七年前,他就已决定,这辈子只要丁月兔一个女孩。
而那可怜的月兔还正傻呼呼的站在外头,拚命的回忆当初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她当然没注意到丁家人好奇的眼光,还有——
小镇上每户人家全都悄悄的打开了窗子,窃听他们的谈话。
记得当时正值盛夏,一大卡车的男孩以胤伦为首,前来这个小镇度假。那时乍见六姊的美貌,个个像是流口水的癞蛤蟆似的成天守在丁家盘旋不去。若不是家里客房有限,只怕这一卡车的男孩非得一天二十四小时窝在六姊身边不可,胤伦也是其中之一。
那时他们追得费力,她看得有趣,每次一到晚餐时,也不知是真想追求六姊,还是来吃免费饭的?总之餐桌上总是挤满了人,每个人的嘴巴都塞满了菜肴,还不时的赞美六姊、老爸、老妈,而她呢?既不是他们可能的未来岳父母,又生得矮小,若是不注意看,还真看不到她的人,更别说拼命想挤进一角捞点菜来吃的她有多可怜了!所以,那个暑假她很识时务的跑到厨房里去,老妈还直说她很可怜。不过她倒没这种想法,真正可怜的人是六姊,整个暑假连想有点隐私都不行。倘若是她,她倒宁愿一对一,有个疼她、爱她的男人就够了,至于其他追求者就免了。不过那些追求者也挺可怜的,为了争一根骨头,大伙一窝蜂的冲上前去,到头来还不是只有唯一幸运者,至于其他人争得头破血流,却什么也得不到。
而不可幸免的,胤伦就是其中之一。
想当初,胤伦给三振出局时,那群死党还举杯庆贺——那是她听镇上唯一一家餐馆的老板娘说的。那晚还是他们唯一一次没像饿狼扑虎的冲进丁家,原来是私下结伴庆贺,原因是胤伦是那群死党里最出色的男孩子,一旦他给三振出局了,岂不代表他们又少了个劲敌?所以,隔日她和隔壁小美看完电影,路经海边时,看见他孤伶伶的坐在石头上,一时同情心过剩——谁叫他们为讨好六姊,时常买巧克力、糖果什么的送给她吃,所以于情于理她都该去安慰、安慰他,说不定他再重新追求六姊,她还有糖可吃呢!所以抱着这点希望,她以小大人的姿态安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