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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路 第39页

作者:席绢

如果不是出现了七皇子这个意外,光贺君生一队人马出手,便能轻易搞定三皇子派来的武力。七皇子是不认得贺君生与李迎风的,如果跟七皇子的人马对上,他们不好下狠手,而七皇子却能毫无心理负担地全力以灭了他们为己任,让他们这些人死了也是白死,完全无处申冤。

这七皇子的目标很明确——他只认周枢,其他持刀持枪的,都是山贼土匪,不管是不是一路的,反正顺手都灭了,还可以多拿几颗人头回去请功。

贺君生可以不客气地对付三皇子的人马,但却对七皇子束手束脚,毕竟七皇子是为了搭救至交好友兼小舅舅周枢而来,就算不看他皇子的身分,也得给周枢几分薄面;被添乱也只能模模鼻子认了,顶多,就多写几封抱怨信让信鸽带来给周枢,让周枢认下他的这份人情,以图后报了。

当七皇子领兵出京剿匪,名正言顺地将三皇子那些来不及套上军装的武夫们、或者已经报出三皇子大名,但不被理会的兵匪们,全给一一灭了后,其势不可挡的架式,一路招摇饼来,还把三皇子埋伏在丰业城以天马帮会帮众为主的武备力量也灭掉了,李迎风的大义兄那支势力顿时随着身亡而瓦解。虽然天马帮会因此而元气大伤,但好处是,天马帮会再无内斗分裂危机,再也不必在众目睽睽下成为朝廷放在江湖的眼线,招致全江湖唾弃为朝廷的走狗。

当年李迎风接受周枢的招揽,便是以个人来换取天马帮会的安宁。经此一事,他的心愿算是达成了,没了大义兄这个官迷在那边胡搞瞎搞,天马帮会就能在江湖上过上几年舒心日子,而不用担心被卷入朝政中,最后还死了个不明不白。

政治不是江湖人玩得起的。所以昨日在确定周枢那边再无危险之后,便默默地收拢了自己的人马,率先离开,不与七皇子照面,自然也不好再与周枢会合,只派人前往小山村去见洪慎等人,告知他们情况,最好能悄悄离开。

而贺君生则不幸地与七皇子小辨模地交锋过几次后,艰难地且战且退——不能伤人,只能逃,自然辛苦万分,也终于是逃掉了。

这回的营救行动,正可说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而捕鸟的更在黄雀后。

最后真正收割了适次战果的是七皇子,而这个计划的最先策画者三皇子,则只能大口吞着黄连、大口吐着血,失钱失人失势而无功,栽得乱七八糟。在江湖上辛苦经营出来的势力,就这么轻易地被灭了个干干净净。

“周枢被劫事件”,毁了三皇子大半势力,也让皇帝看到了三皇子争储的野心。最后,这事件成就了七皇子,让七皇子从一个大家印象中的富贵闲人年幼皇子,转变为一个有勇有谋,可堪大任的成材皇子形象。

身为皇后的幼子,七皇子一直与周枢的处境很相当。也就是长上对他们的期许不大,有兄长在上面顶着,他们只要过着富贵清闲、万事不愁的生活就可以了。

周枢可以,但身为有资格参与皇位角逐者的七皇子却不行。

天家无亲情,自幼的教育让每一个皇子知道——握在手上,才是自己的。

如果他同胞的两个哥哥可以争,那他凭什么不可以?

七皇子与周枢是自小长大的情分,当他这份野心隐约透露给周枢知晓时,就摆明了,周枢只能是他的人,不能站到别队去。而现在,也不可以死。

“这宗氏家族的事,你怎么会如此清楚?”七皇子好奇地问。

“我每次生病无法上学的时候,姊姊都会允许我进皇家书阁看些闲书。”周枢泡好了茶,斟了两杯,一杯递给他。

将那些绑架周枢的匪徒全部歼灭,并让军队带着捷报回京城报给皇帝知晓后,七皇子并不急着回去领功讨赏,就带着据说“身心饱受惊吓”、“无理由反覆高烧”的周枢来到丰业城的皇家别院休养。写了封感情丰沛的长信给皇后与周老公爷,说明周枢至少要在丰业城好好将养个几个月,才能完全恢复元气。在京城的大家公务繁忙、位高权重、身负重任,无须风尘仆仆地跑来千里外的丰业城探病,七皇子定会在几个月后,将健健康康、活蹦乱跳的周枢给带回京城去给大家看的。

往来了几次信件,而周枢也写了几封报平安的信件让人快马带回去,终于把家中长辈们给按捺下来,不朝他这边飞奔而来了。

不是周枢想留下来,而是七皇子不让周枢走。趁着这次,他铁了心要周枢给个明话,再不许他推托闪避。

“随意看了打发时间的闲书,竟然都能记下来吗?”

“只是隐隐有个印象,后来才又找人去详细了解一番的。我可没有那种博闻强记的天分。”

“你不是没有,只是怕人知道。”七皇子嗤笑了声,道:“周枢,周宽敏,我们几乎是打一出生就相处在一起了,你是什么样的人、有怎样的能力,我还不清楚吗?”

“你对我如此了解,又怎么会不知道我的性格?我可无意进入朝堂,我对你没有用。”

“都这时候了你还要瞒我吗?宽敏,你不是真正的闲散贵公子,你——是父皇暗卫首领,我半年前总算探出来了。”紧紧盯着周枢的脸,想知道他这个极机密的身分被他揭穿了,会有怎样的反应。

“不,我不是首领,但……确实,我是皇上的人。”周枢发现这半年多来,他受杨梅的影响颇多。尤其是关于一些遮掩着的事,一旦被揭发出来,也就……那样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从来不会去告知别人自己在做什么,若别人自己千方百计探得了,那他就老实承认,但也就这样了,不会因此附赠更多解释。想知道前因后果的话,还是劳驾那个很闲的“别人”再努力去挖吧。他保证,一旦挖掘出结果,跑来找他求证,他会很诚实地点头或摇头,绝不糊弄。

“我没想到你会这样坦然承认。”

“你都查出来了,否认没有意义。”

“什么时候这样干脆了?”七皇子好奇地打量周枢,觉得这个仍然一副温文儒雅样的家伙,在这半年变了许多。

周枢没理会他的追问,只道:

“既然知道我为皇上办事,你就该知道,无论如何,我都不会是你的人。”

“哼。现在不是,以后肯定会是。”

是指他登上皇位之后吗?周枢懒得回应,低头喝茶。

“你的反应真是让人失望。原本我觉得这是个天大的把柄,定能藉此让你多偏向着我一点——既然你是我父皇的心月复,你不着痕迹为我说些好话,起的作用肯定比母后或大臣们来得大。”七皇子不爽地一口将茶喝干。

“我们还是好好地当甥舅吧。”

“这时候又敢自称舅舅了?”七皇子撇嘴。

“虽然不敢,但有用就得用。”

七皇子重重地叹口气,用力往躺椅椅背上跌过去,摊着健硕的身躯,放松一直紧绷着的身体,姿态一下子懒洋洋起来。

“好吧。威胁不了你,但我可以施恩。一点一滴地施恩,当我给的恩情大如天之后,你就算忠心于父皇,也会希望下一任得到你全心全意忠心的人是我。”

“很好的阳谋,但执行上有困难。我可不缺什么。”周枢想了想,道。

“少来了。就算白家的金书铁券,光凭你一个,就有把握说动我父皇不收回。但人生那么长,遭遇的事情那么多,你怎么知道没有需要我帮忙的时候?就说眼下,我千里奔驰,救你出劫匪之手,免了你被虐杀的下场,这不就是个天大的恩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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