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有办法,因为身体真的累了,苏彩映只好被迫躺下,“你之不是还在休假?为什么突然回来?”女儿虽然不是直接向她告假,她的一举一动她还是知道的,如果她还需要时间疗伤,作为母亲的她也不会忍心的不给,何况女儿的执拗她还会不清楚吗?
“因为你病了,所以我回来了。”
“我很好,没事。”她语气依然冰冷强势。
“当然,你只是需要好好休息。”过度的劳累消磨了健康的身体,不过幸运的是,警讯来得早,而不是在最后关头一次爆发。
“不行,现在还不是我休息的时候,这个礼拜还有几场非常重要的会议,我不能缺席。另外,为了替医院争取到更多的资源补助,我们必须尽快完成扩建工程,提供最优质的医疗环境,并且转型成为教学性质的医学中心……”
母亲滔滔述说著一步又一步的计划,听在沈静尹耳里,有著说不出的心疼。
“妈,谢谢你,如果不是你帮我捍卫著,我不可能过得这么顺遂。”
“你这孩子是怎么了?”微微颦起眉。
“交给我好不好?接下来的事情,交给我来完成好不好?”
“你不行的,如何经营医院,跟如何当一个医生,那是截然不同的领域,你是个医生,不是经营者,你不行的。”
“妈,你当初不也只是个医生?你行,我当然也行。”
“傻瓜,那会很辛苦的。”
她紧紧握住母亲的手:心里暗暗发誓,就算再辛苦,也要咬牙撑下去。
“这阵子,你去山上了,对不对?”
“妈……”沈静尹显得惊讶。
“讶异我怎么知道吗?”苏彩映苦笑,“你是我女儿,十月怀胎生出来的,你的脾气,我会不知道吗?”
“你不生气?”
“生气?我为什么要生气?”
“因为我……是想念爸爸的。”
病房里陷入沈默。
“我又何尝不是。”苏彩映怅然说。
“妈?”沈静尹被母亲的话吓到了。
“那个傻瓜,满脑子浪漫的想法,说什么真正的医术就是走遍天下、行医济世,不知道没有最先进的技术跟最丰富的资源,那种就凭著一抹干劲的想法只会害死自己。我没办法,我是务实的人,我不像他可以潇洒的抛下所有的责任:仗著那么一点的能耐,就要走遍乡野,结果,搞得自己有家归不得,连死都走得孤单。”哽咽。
“妈妈……”
“我气他,真的气他,早知道会这样,这么多年以来,实在不该答应给他任何援助,早该将他逼得穷途木路,好让他碰了一鼻子灰的爬回来。”
“我以为你一直都憎恨著爸爸,原来你都在默默支持著他。”
“我能不吗?谁叫我遇到他。爱的人没良心,不爱的人却像菩萨,是年轻时候的我太笨,没有选择菩萨,竟然去选择一个没良心的。这是我的报应。”她揉揉女儿的头发,“静尹,有一件事,我一直没有告诉你,我必须要请求你的原谅。”
“什么事?”
“我知道,这些年来,你总是盼望著爸爸有一天会回来看你,很抱歉,是我阻止了这一切,为了信守跟我的承诺,他才会没有出现。”
“什么承诺?”
“当初他执意要离开,我告诉他,我可以运用宽仁综合医院的资源给予他在外的所有医疗资源,但是,我不希望他再见你。因为,我不愿意他的来来去去影响我们平静的生活,更不希望因为他每一次的离开,你就要忍受一次分离的痛苦,所以我要他做出抉择。
“他最疼爱你,原以为这会逼他打消念头,谁知道他什么时候不体贴,独独在这种时候表现体贴,顾虑到我一个女人要带个小孩的不容易,他接受了我的要求。我很抱歉,静尹,是妈妈让你这么孤单的。”
“妈,别这么说,我懂,我懂你的用意。其实,爸爸回来看过我,在我每一次的毕业典礼,他都回来看过我。真的,这次到了幸乐村,我从一位和爸爸熟稔的人口中听到这个事实。妈,爸爸并没有遗忘我们,真的。”
“……那个笨男人。”
“妈,你不遗憾吗?因为我们都没有去参加爸爸的丧礼。”
“没有丧礼,就代表他还是跟过去一样,只是在外面流浪,去了丧礼,那就是告诉自己,真的没有这个人了。”眼眶湿润。
“妈妈……”沈静尹紧紧的拥抱住母亲。
妈妈用著自己的方式爱著父亲、保护著她。她懂,她终于懂了,这是母亲爱一个人的方式,虽然辛苦,但却是真爱。
而他呢?他爱她吗?打从心里的深刻爱著她吗?
还是说,那也只是一个陷阱、一个交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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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东峻想要整理荒废的花圃,拿起剪刀要修剪庞杂的枝叶,却一刀剪下灿烂绽开的花朵。
“唉……”他叹了口气。
又想要帮忙晾晒床单,以为忙碌会让自己好过一点,却是一出手就碰掉竿子,整批洗好的床单全都报销,气得宋东茜快要杀人。
“唉……”他又叹了口气。
如果说沈静尹上分的氧气,那么艾琳充其量,就是二氧化碳——呼出来,不想要的那种。
缺氧,他会窒息死亡,少了二氧化碳,他没差,但是,现在氧气不见了,二氧化碳却在他身边勾勾缠,搞得宋东峻每天都觉得自己就快要蒙主宠召。
艾琳为什么不跟吉米、马克回美国去呢?
“峻,你带我去兜风好不好?”
“残废的人要乖乖静养,别到处乱跑。”
“峻,我们什么时候一起回美国?”
“慢走,不送。”
“峻……”
“肚子饿去找东茜,不要对我靠天。”宋东峻就快要抓狂。
“靠天?”就算这段日子多少学了点中文,对于台语,艾琳陌生得紧。
无法沟通。要是静尹,早就对他反击了,才不会一脸呆滞的看著他。真他妈的想念,他渴望被她可爱的粗鲁修理一顿,而不是从他生命里消失。
艾琳什么时候消失的,他没发现,反正不重要,清静就好。
掏出沈静尹的车钥匙,宋东峻若有所失的甩动,让钥匙碰撞发出脆响。
每个人都来对他鬼叫——沈医生咧?
每个人都来对他靠北——没有医生怎么办?
每个人都来对他质问——怎么不把沈医生找回来?
措!这些人凑什么热闹?失去女人的是他,斯人独憔悴的也是一他,他们凭什么来对他要求?
他宋东峻不需要对谁负责,他只需要对一个女人负责就可以了。那个人就是沈静尹——
他的氧气、他的宝贝、他的女人、他的……总之,沈静尹是他的!
就在他饱受失恋吃香蕉皮抵抗忧郁时,艾琳尖锐的嗓音几乎要贯穿他的耳膜。他实在不懂,为什么这阵子艾琳的嗓门总是有办法随时准备好哭爹喊娘?
他一起身,只见一道狼狈的身影仓皇跟脍的从屋里奔出来,在她身后是拿著拐杖发出追杀令的宋东茜,杀气腾腾的追出来。
“峻,你妹妹要打我,她竟然要打我!救命啊!”
宋东峻皱眉。“小茜,怎么回事?”嫌他耳根子最近太清静吗?
“艾琳,你有胆就再动我炉上的青草茶,再敢擅自批评一句,我就把你扁成盘子。”
很好,青草茶是东茜的命,这个笨艾琳什么不碰,干么去碰东茜正在熬煮的古早味青草茶?简直是死有余辜。
“我、我……”
“艾琳,你脚好了?”宋东峻看下她健步如飞的双腿一眼。
艾琳花容失色,这下子是瘸也不是,站也不是,吞吞吐吐的不知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