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家人热诚的极力挽留,恳请紫光帝留下来晚膳,说已经让厨房大展身手了云云,但似乎一点也没能说动紫光帝。
紫光帝脸上带着和煦的笑,但去意未改,无人可动摇。与明慎容有一搭、没一搭的应酬着,眼光寻到先前拜见过他后,就静坐在一旁的明恩华。于是向她走去,看来很不欣赏她置身事外的悠闲,非要她也成为注目焦点不可。
紫光帝完全没有避讳众人都在看着,伸手轻执起她搁在小几上的小手,对她笑道:
“怎么如此安静?莫非是太累了?”
“没有的事,谢皇上关心,臣妾不累。”明恩华对他微笑,没有扭捏的抽回手,大大方方让他握着。
他将她轻轻从椅子上拉起身,仔细看着她脸色,说道:
“不,妳太累了。才一日不见,妳已消瘦许多,看妳累得都不会计日了。”
“臣妾怎么不会计日了?”明恩华不解。
“如果妳会计日,此刻应该回到皇宫了。朕给妳三日,今天已经是第三日,朕瞧妳是忘了。”
明恩华无辜的望着紫光帝。老实说,她是决定在娘家待实三天的,根本没把紫光帝不合理的刁难放在心上,也以为他那么说只是在说笑……怎么,竟然不是在说笑吗?!
这人,特地前来,就是为了接她回去是吗?
“是臣妾的疏忽,请皇上见谅。臣妾确实计错日子了——”自然不能在众人面前与皇上争执两人对日子计算方式的不同,她很贤慧的认错,给皇帝丈夫十足的面子。
“既然如此,那就随朕走吧。”很好,很识时务。紫光帝对她很满意。
明恩华傻眼的看紫光帝似乎真的打算就这么牵着她走人,她连忙道:
“皇上,臣妾尚未收拾行李,一切还乱着呢——”
“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打理行李是妳的女官的事,与妳无甚关系。就让她们留下收拾,妳一人同朕回宫即可。”
明慎容虽不明白眼下这是什么情况,但趁着皇帝一时还没走成,赶紧继续努力挽留,这次晓得从明恩华这边下手——
“娘娘,天已晚了,就请皇上与妳一同留下晚膳后再回宫吧!”
明恩华露出依依不舍的神情,望着紫光帝。
紫光帝看着她,像是没辙的叹了口气,终于同意:
“好吧,朕留下来晚膳。用完膳后,一同回宫。如何?”
“臣妾自然随皇上一道回宫侍候。”她顺服同意。
明慎容大喜,连忙让人传话到厨房,要他们仔细又仔细,务必要让皇上吃得尽兴而归,同时对一旁的总管使眼色,找个最恰当的时机,让孙女晴湘出现在紫光帝面前。
“皇上,离晚膳还有一些时候,您想到园林里走走呢,还是品茶下棋?”明恩华问着紫光帝,同时也说给其他人听——若有什么计量,也好早做打算。
紫光帝看了看天色,决定道:
“就去园林里走走吧。朕难得来,就顺道看看妳与恩雅以前居住的小院,朕好奇得紧。”
明恩华点头,领着他走出正厅,被他握住的那只小手,也就一直让他握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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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您为何来?”
两人牵着手,走在花木扶疏的园林间。黄昏的天色将天地点缀成一片金黄的柔和朦胧,秋日晚风一阵阵吹来,将白日仍燥热着的气温给驱逐殆尽,只余满满道不尽的舒心清爽。
“为何这样问?”
“只是为了微小的理由莅临臣下宅邸,总是太不合宜了点。”
“探长辈病、接妻回宫,怎么能说是微小理由?又哪里不合宜了?”
“……是不是宫里有什么烦心事?”明恩华猜着。
紫光帝脚步一顿,低头看她。
“那些事都不会是朕的烦心事。”他的眉头微锁,定定望着她一会,终于还是将不太想说出口的话说出——“能让朕烦的,只有妳一人。”
“臣妾惶恐……”她赶忙月兑口道。
他伸出一指点住她樱唇。
“别说。如果是这样官样制式的话,就别开口。”
不理会她惶然不解的目光,紫光帝再度牵着她走,目光遥望天边的云彩。
“妳不在时,朕很想妳。只是两天没将妳掌握,得不到妳的丝毫讯息,便焦心起来,真是不可思议。”还是不情愿的口吻。
身为皇帝,不应该给妻妾太多太浓的关注,至少至少,就算心中依恋关注,也不能教她知道。可此刻,他就是想对她说,不管她以后会变得怎样……也许,他说了,就是等着看她会变得怎样,看她会不会定向那必然的结局。
女人总是会恃宠而骄。如果她知道自己被另眼相待,很快的,她就会藉此嚣张,向他无尽索求,她会变得寻常庸俗,让他再也找不到当初欣赏她时的那点别致。
可能,他期望明恩华也会变得如此。因为这样才是正常,因为这样会让他放心,放心于她再怎么的与众不同,终究会走向相同。
这样一来,他的心,就无所挂碍了。
他不想被任何女人牵绊住,一个国君不该有太重的个人私情。
所以他要宠她,更宠她,更精密的关注她一举一动,看看究竟要做到什么样的程度,才能将她攻陷。
一旦她被攻陷,她就会融成后宫里相同寻常的风景,永远不再那么鹤立鸡群得让他一眼就不得不望见,不得不追逐。
“妳是如此的与众不同,教朕挂念。”他微叹。已分不清是作戏还是真实了。
“皇上,臣妾只是一个寻常的女子。”
“朕也希望妳寻常。可……”他顿了顿:“有时又希望妳可以不同得长久一点。”
两人走上精工雕就的石桥,一同望着小池子里已经迟暮的数朵残莲。每一支莲花都是凋敝得奄奄一息的模样,却还是坚持的挺立着。
“所谓的不同,不在于臣妾,而在于皇上怎么看待。也许臣妾一辈子都会是这样,但皇上却已失了兴味。曾经觉得可爱的,变得可憎,如此而已。”
“或许吧。”紫光帝的目光从残莲上移回,望着她道:“妳说妳爱朕,朕相信。朕也不能保证现在所欣赏的优点,不会在日后转为厌恶的原由。”
她静静听着。
紫光帝陷入深深的回忆里,平淡的声音不带任何情绪,道:
“年幼时,朕看到张妃为了一只老死的猫哭得昏过去,几天几夜茶饭不思,亲自给猫净身,还做了冢,觉得她善良天真,梨花带雨的模样尤其可爱。现在,朕觉得她的哭泣虽已经练到能哭得很美,不会将妆哭花,但已经觉得厌恶了;咏的热情张扬,也曾让朕觉得新奇,觉得这样的名门千金,居然能毫不做作含蓄,想要什么就拿什么,我行我素得那样大胆,前所未见。但后来,朕觉得她缺少宽容,什么都要争胜,太过霸道。至于金秋宫,又是另一种典型,她从来不肯屈尊讨好朕,看来冷冷淡淡的,有时朕对她亲近,她心中高兴,却还是要装作冷淡。朕一度以为她并不喜欢朕,嘘寒问暖都被冷脸以待,也就不自讨没趣,便少去她那儿了。谁知这样一来,她反而大病小病不断,就算没生病,也不肯吃饭,任自己消瘦。这样的自苦,也许是她在暗示朕可以对她亲近,可朕……”紫光帝摇了摇头。如果那些女人从来没有变,那确实就是他腻了。
“再说到妳姊姊。恩雅她很美、很聪慧、也很有胆识。她有身为女人的温柔敏感,也有担任起当家主母的手腕风范。朕很敬重她,最辛苦的那些年,都是她一路支撑着朕走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