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她已经渐渐明白,姊姊那抹苦笑,是在笑自己在这场争战里面,虽拥有诸多优势,却终究是落败了。
落败,失去了性命,失去陪伴在天澈身边一生一世的机会,所以她感到非常的遗憾。
如果姊姊心中有恨的话,那就是恨自己在天澈的生命中停留的时间太短,来不及烙下难忘的痕迹,他不会将她记一生一世。
“妳……说这些……妳想怎么样!”张妃色厉内荏的强撑着叫。
明恩华摇摇头:
“我不想怎么样,如同,我不想对予旸怎么样。不管妳信不信。”可能是喝下的止痛药生效了,明恩华觉得好想睡,于是对张妃道:
“予旸刚受了惊,妳回去陪陪他吧。我想休息了,妳退下吧。”
“……我真恨透了妳们这种高高在上看人的人!”张妃咬牙抖声道。她就是受不了明恩华这种仗着出身显赫就对人颐指气使的人!
明恩华淡淡讽笑道:
“如果妳是我,定会比我更高高在上百倍。”
张妃总算是见识到这个明恩华的嘴巴可以有多利!以前到底是谁说明恩华软弱可欺、不敢与人结怨的?!难道一切都是因为受宠,所以才变得这么骄傲?!
“妳尽避得意吧!我看妳风光到什么时候。别忘了,再过十二天,就是八月八日,皇上迎娶新妃的大日子!”
“皇上大婚的筹备事宜,都是我操办的,我怎么会忘记。”明恩华低笑,忍下一个哈欠。
张妃冷笑:
“妳尽量笑话我吧!妳现在的受宠,也不过是我以前的样子;而妳现在所嘲笑的我,就是妳以后的样子!”
“我没嘲笑妳……”明恩华好无奈的道。
“我等着看!看妳变得跟我们一样时,会不会比我们更失态、更可悲、更可憎!”张妃拂袖而去。
第九章
八月七日,夜。
整个皇宫喜气洋洋,所有人彻夜不眠的忙着,正在为明日的大婚做最后的完善工作。每一个细节都要一再推敲,每一个步骤都要一再排练,每一个典仪物件都要上油擦到最亮,绝对不容许有任何不完美的瑕疵出现。
礼部的所有朝官、内务府的所有宫官都不断的奔走于上皇宫各处室——司礼监、御用监、尚衣监、尚膳监、尚宝监、司设监、钟鼓司、织染局、都知监等,没有一处敢遗漏,全天候监督他们该成完的工作,目光牢罕盯住,密切注意,务求明日有最完美的呈现。
这一夜,整个皇宫里的人都有自己必须忙的事,就连心情很哀怨的后宫诸妃们,也得将朝服准备好,并好好盛妆打扮一番,在明日黄昏出席婚宴,向新进正妃、侧妃按着品级高低朝拜、或被朝拜。
而明日盛大典礼的主角、被万民瞩目仰望的皇帝本人,自然也不可能置身事外,独自清闲。
紫光帝今夜应该焚香净身,前往太庙祭拜天地与列祖列宗,必须静坐在宗庙里一整夜祝祷。每半个时辰祭上一片万代永昌香,得亲由皇帝本人自守着香炉,不能让香炉的火熄灭了——以此形式表示香火传承,绵延不绝,善尽婚姻的责任。
此刻应该在太庙的人,为什么会出现在明夏宫、在明恩华的床上?明恩华对此虽有疑惑,但并很不想知道答案,所以她没有问。
如果她是个贤慧的皇后,或,以成为未来的贤慧皇后为终生奋斗目标,那么她就该从皇帝踏进她宫室的那一刻,穿上朝服、戴上妃冠,舍小情,顾大局,长跪在皇帝面前,苦口婆心劝谏皇帝速速回转太庙,切勿为了私情,而做出有违国家礼法的错事,让天下人诟病……但她不是皇后,也从不以当个被天下人称道的贤能皇后自许。
她只是个,爱上皇帝的女人。
她所做的一切,不管多忙多累多难,都是她付出爱情的方式。所以她不需要皇帝的感动,也不需要万民的称道,更不需要一顶后冠来印证她对国家、内廷的贡献——当然,如果后冠可以保证今生今世都能站在天澈身边,成为他最重视的那个女人的话,那她会争取。
“明日应是朕最后一次娶妻了。也好,省事……”欢爱过后的声音,低低哑哑,有一种缠粘的暧昧味道。
“……怎么说省事呢?她们都很美啊……”她轻轻说着,不让语气里夹带情绪。面孔隐在黑暗中,心情隐在话语里。
他低笑,气息故意拂在她面颊颈侧,痒得她直躲,却在他双臂的箝抱下,逃不开吋许。
“很美是吗?上回妳带两个孩子去参访蕴秀院时,每一个都见着了是吧?”
“是见着了,都很美丽。皇上不也见过了?上回千荷宴……”
“画着大浓妆,又站得那么远,虽美,却也分不清是怎么个美法。”
“您也不用分得清她们,光一个海姬公主,就足以倾国倾城了。”
“海姬公主确实是。”紫光帝同意。
“是啊……”她叹息。
“听说妳与她们在蕴秀院比试各种才艺,是吗?”
“……是的。而且臣妾无能,落败了。”再叹。皇帝老爷究竟还有什么事是不知道的呢?“幸而一旁的柳助教挺身而出,帮臣妾挽回一点脸面。”虽然紫光帝应该什么都知道了,可她还是说明了下。
“落败了?”他修长的手指滑到她下巴,轻轻将她侧着的小脸转向他,好让他印下一个吻。
她身子轻颤,承迎他的吻时,无法控制拥抱他渴望,于是依从心中渴求,伸出双手,紧搂住他腰,让两人的心可以贴近、更贴近,没有任何空隙。
“我的明夏宫如此万能,怎么会落败?妳是故意的吧?”他也搂紧她。
“没有的事,皇上。臣妾才艺确实远不能及……”两人抱得太紧,所以她开口说话时,两片樱唇不断在他唇上贴拂着,像是一种亲密的调情勾诱……
“妳啊……”紫光帝的欲意轻易被撩起,再度压下她,惩罚似的以唇在她脸蛋、身上狂放肆虐。
“啊……”她惊呼。
紫光帝突然想到她手臂上有伤,顿了一下,问:
“手疼吗?”
“不疼。已经大好了……”
她用力勾住他颈项,迎接他的狂野。紫光帝低低一笑,再无忌惮。
狂浪的情潮袭得明恩华娇喘连连,却没有闪躲。当她明白何谓之后,也度过了青涩无措期之后,面对心爱男人的索欢,她总是全心投入,不感羞耻。
这人,是她深爱着的男人!他的心、他的身,她全都在意,她要完全给予,彻底占有!他来到她这儿,就是她的!只属于她一人的!
他索欢于她,又何尝不是她也在索欢于他?!
就算拥有的时间短暂到一刻也好,一个时辰也好,一天也好,哪管下一刻他走后,今生就不再来。但,现在,他是她的!她的!
她的热情对紫光帝而言是个惊喜,她从不以言语说出对他的爱恋倾心,但她的身体总是如此大胆迎合,让他知道自己确实也让她得到快乐。这种快乐是双方的,而不是只是男人索取、女人奉献,仿佛床笫之事就只是让男人发泄兽性,而女人就像献祭一样的只有牺牲忍耐,若是表现出一点点快乐,会被天打雷劈似的。
女人总是认为欢爱是为了达到一个神圣的目的——生孩子,为男人传香火。所以不可以表现出对渴望着迷,生怕被冠上轻浮浪荡的字眼。
男人不会喜欢女人这样的,至少紫光帝不喜欢。这也是他几年来能一直公平而冷淡对待所有妻妾的原因。他觉得床事让他索然无味,跟谁欢好都一样。年少时还会因为贪图新鲜而喜新厌旧,但后来,女人是新是旧,都无甚差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