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没有,他仍是银莲,货真价实的银莲。
……
“你说啊!子熙服用的易莲是你给的,对不对?!”虽然心中有了答案,但莲瞳仍是要周夜萧亲口承认。
“是。”
“你该死!”莲瞳在周夜萧说出了“是”字后,便一拳挥过去,将周夜萧给打倒在卧榻上。
“是我。是我骗他服下易莲,没有错。”很痛,被挥中的肚子很痛。几乎让他发不出声音,但他仍是凝聚所有力气,将话说出:“我就是那个害子熙从金莲变成墨莲的人,我就是害他身败名裂再不能在京岛生存下去的人,我就是……”
“你还敢说!你还敢说!周夜萧!你的心为什么如此歹毒?你还是人吗?天下间有你这样的弟弟吗?因为自己的嫉妒,就把亲兄长害死!你害死了子熙!你说!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易莲是一帖毒!所以你骗子熙吃下去,你要他的命,所以你要他吃下易莲!”莲瞳激动得抓起他,怒叫着。
为什么他听不懂莲瞳在说什么?周夜萧承受莲瞳所有的失控,他被莲瞳暴力的抓攫,甚至勒住他颈项,无法呼吸。身体很痛苦,但脑中却是不由自主地闪过一个又一个的问号,不明白当年他骗子熙服下易莲一事,为什么会与子熙的死有关系?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
也许……他可以直接去问子熙吧?
莲瞳充满狂暴的双掌在他颈子上施力,空气再也进不了他身体里,他想,他很快就要见到子熙了……
才正这么想,唇边甚至悄然浮现一抹笑时,就见颂莲王不知怎么地突然放开箝住他脖子的双手,整个人往后踉跄了好大一步,像是差点就站不住的跌倒了!
怎么……回事呢?
“唉……”花咏静无奈地叹口气。对一脸狂怒正瞪着她看的颂莲王道:“颂莲王,妳太激动了,对身体不好。我瞧妳心肝睥肺肾五内俱焚,头顶都在冒烟了,这样实在不好,对养生大大不利,所以才给你小小扎一下。”晃了晃手上一根四寸长的银针,很客气道:“只是举手之劳,妳不用感谢我了。”
“花……咏……静!”身体仍然没法律动自如的莲瞳只能咬牙发出一点声音。
“就说妳别急着谢我了嘛,再等等,一会儿就好了。现在先休息一下,等会妳好了,随便妳怎么谢我都成。”大方地挥挥手,决定暂时不理她。转身对周夜萧道:“你的气色很差呢,不只是被颂莲王打那一下的关系吧?要不要我帮你看一看?反正都来府上了,就都看一下。”
周夜萧好不容易喘过气后,摇摇头。看了眼仍然怒火冲天却无法开口说话的颂莲王,然后转向花神医,哑声轻问:
“王说那易莲是帖毒,是真的吗?”
“嗯,是的。我因为在帮齐安治疗,所以把这几百年来跟墨莲有关的药物都拿来研究一番,发现其中就属易莲是一帖剧毒。这毒是慢性的,通常服用后十几年才会发作,然后慢慢衰竭而亡。”点点头,没发现周夜萧脸色一片死白。径自边想边往下道:“刚才颂莲王在前厅问我是不是帮周子熙治疗过,我说没有。我还来不及见到周子熙,他就出意外亡故了。不过听说他服用过易莲,我就肯定了就算那时他没有遭受到袭击的意外,应该也活不了几天了。那易莲的解药,我到现在还配不出来呢。”
“是你……是你!”莲瞳恨声道,努力发出声音吼:“是你害死子熙……是你用天杀的易莲害死……子熙,害死我的……子熙!”
“不……不可能……”周夜萧脸色灰白得有如已经死去。
花咏静觉得这个说词不对,很实事求是地插入他们的谈话道:
“妳在说什么啊?虽然周子熙是身中剧毒没有错,不过我明明听说他是死于袭击的嘛,如果他没有被袭击,接下来才会因为毒发而死。妳现在是在胡言乱语什么?无论如何,周子熙是死于意外,总是改变不了的事吧?”做人不可以随便胡言乱语,这样不太好。
可惜,没人理她。
“怎么会?易莲居然是毒?”喃喃轻语,失魂落魄地。
“对啊,它是毒。我正要写篇文章到皇家学刊公开说明这件事呢。这种毒是没药救的,服用它的人会在未来几年内受它折磨,到最后衰竭而亡。像周子熙这样,第十五年才发作,已经算很有福气了,一般通常活到第八年就差不多该毒发身亡了呢……”
“是吗?”周夜萧突然惨笑出声。
“你居然敢笑!这很好笑吗!”他的笑惹来莲瞳更巨大的怒火,要不是被花咏静下的禁制还没完全冲开的话,肯定会扑上来给他一顿好打。
“服了易莲的人,会死是吗?”周夜萧再度问花咏静。
“会死人没错。没药医的。”花咏静很有耐性。
“那么……”周夜萧无视莲瞳的怒瞪,依旧在笑,笑得好悲惨好凄绝。然后,定定地望着这个盛莲国医术第一的女子问:“我为什么还活着?”
“啊?”花咏静不明白周夜萧的意思。
周夜萧举步维艰地走到花咏静面前,一手揪住她衣领,质问:
“如果服用了易莲的人会中毒死去的话,那为什么我还活着?为什么我没有死?”
服了易莲的人不只是子熙。
比子熙更早一天,他周夜萧,也服了易莲!
第四章失踪
像个游魂,而不再是影子。
影子还有个恨处,而游魂却是连想恨,都无处凭借。
周夜萧任由青华小心翼翼地为他受伤的双手上药,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空洞得一如傀儡。而青华则是满脸的痛意,主子手上的伤有多重,他的脸色就有多惨白。
天啊!数不清也清不尽的裂瓷碎片,密密麻麻地扎在王君本来洁白无瑕的双掌上!其中更有一片又长又尖锐像根针似的,直接将手掌给穿透!
一定很痛很痛,非常非常痛吧!青华脸上青惨得像会随时昏厥过去。
如果这伤是在他身上,他一定会痛得哇哇大叫,更是没办法直视这些恐怖的伤口!可是他的主子却永远表现得出人意料之外,即使身体遭受这样的重创,他仍是一副不在乎的样子。
为什么?为什么明明是个如此文弱体虚的人,却可以对疼痛毫不在乎?!青华深深感到不解。
颂莲王的怒火似乎永无尽头。昨日,盛怒中的王,在离去前,控制不住地将王君狠狠推倒在地上,使得满地碎片都扎进王君双手掌心!扎得血肉模糊、惨不忍睹。
可王却一点也不知道,她只是发泄完怒火后,甩袖而去。完全不知道王君在她粗暴的猛推下,为此受到重伤!
王君也真是太不爱惜自己了,受了伤,竟然不说,甚至还刻意将双手藏在宽袖中。由着鲜血去流,任着双手去疼,仿佛那根本不是自己的手。直到今天一大早,他领更衣佣仆进房来要服侍主子梳洗,这才发现王君竟然双手血淋淋的惨不忍睹!
本来血已经不流了,可为了要把皮肉里的碎屑清理出来,青华不得不一一又将那结痂的创口给挑开,无可避免地又让血渗泌出来,很快沾满了一手掌。
“痛吗?王君,痛的话请忍耐一下,属下会很小心处理,很快就可以上药了,等上完药,就不会那么痛了。”青华不由自主地轻喃安抚,虽然王君并不需要这样空泛的安慰,但他仍是不断地说出口——因为需要安慰的人是他自己。
他觉得好难过、好想哭。看着主子过着这样悲惨而无处诉也从不与人诉的生活,无法想象这样的日子要怎么把长长的一生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