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知道她怕鬼,却老爱吓她说她身边有好多鬼围着,这个没有头、那个眼睛掉出来的,她都哭了他还嫌吓她不够,每每作势要抢她身上的保命符,让她“看看”那些鬼的长相有多稀奇……这人恶劣到无以复加,跟那些恶鬼一样可恶。
住在南投那三年,她的生活无比悲惨,总是不断怀疑着自己到底长得有多顾人怨,怎么大家都要欺负她,就算不欺负她的也对她不理不睬?
幸好她的爸妈再也忍不住对她的想念,坚持要把她带回家——不然他们夫妻老是三天两头来南投探女也不是办法,他们都因为太常请假而快要失业了说。
斑天寓同意了她父母的要求,但没想到那个高昂居然大声反对她离开!
去!谁理他?!小灵樨很肯定这个坏人反对的原因只是不愿意从此少了一个可以任他欺负的玩具。所以她大叫大嚷要回家,再也不要看到这些讨人厌的师兄师姐了!她最讨厌他们了!讨厌讨厌讨厌!
就在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讨厌”声中,她被爸爸抱下山,从此远离这些恶梦。
她以为,这辈子不会再见到他们,尤其是高昂。
“你怎么会知道我住的地方?!”江灵樨还处在不敢置信的情况中回不了神。
“不请我进去吗?”高昂深深看着她,非常专注地看着。
这人又在转什么坏心眼了?江灵樨警戒地瞪着他。不喜欢他看她的样子。
“不用了,没什么好招待的。”她已经长大了,不怕他了。哼!
“妳这儿……”他从她头上方看进去,眉头不禁凝了下。他没有天眼、阴阳眼什么的特异能力,所以看不到鬼神,可是经由后天的潜心修习,他能感应到周遭有着不同于一般人类的磁场。“屋里面有两个灵体。怎么回事?”
“你、你管我!”她抬高下巴。
“妳不是最怕鬼吗?”他脚下一动,不请自入。
“哎!哎!你怎么这样?”不想跟他有肢体上的碰触,只好赶紧退开,由着他登堂入室而无可奈何。他有功夫呀,又不管她的拒绝,她除了退开还能怎样?
斑昂站在房子的正中心点、同时也在小方面前。虽然“看不到”,可是他知道自己身前有一抹干净的灵体,而另一抹在床上。
“不是死灵。”他声音有些讶然,沉吟了下,伸出左手掐指算着,很认真的样子。不知道算出了什么,就见他原本清俊的眉峰不悦地拧了起来。
他眉头干麻皱成麻花状呀?江灵樨在心底咕咕哝哝的,但是不想开口,也不想理他。童年或许过去了,但是曾经被伤害过的心灵并不容易学会宽宥,她没有那么洒月兑,她很会记恨的。
一日为恶梦,终生是恶梦。
就算他是尽得高老师真传的厉害高手、就算她屋子里有一百只鬼,也不稀罕他帮忙!希望他掐到高兴了后,可以马上走人。
这时电话响起,她眼睛一亮,快乐地冲过去接,这次百分之百一定是赵先生了!
“喂!我是江灵樨!”她热络的声音让站在一旁的高昂瞪住她,可她浑然不觉,背着他径自开心着。
那头果然是赵子融!
“江小姐妳好,我是赵子融。”
“我知道,我、我听得出来。”心口怦怦怦地跳。她的声音会不会太紧张太高亢了?听起来会不会很花痴?她要控制一下,要控制好呀,就算两人之间不可能了,还是希望可以给他留下一个好印象。
“妳还好吗?回去后有没有看医生?”
“我……没有啦。我现在全都好了,什么事都没有,谢谢你的关心。对了,你、你还在上班吗?工作很忙喔?”
“我还在公司,不忙,但是因为上司有开会的嗜好,当人下属的只好舍命相陪。”
“开会的嗜好?这是什么症头呢?”她噗哧一笑,觉得赵子融真是个有意思的人。明明看起来好正经、好菁英的样子,却总是说出一些好好笑的话。
“我也不太明白,也许等我爬到他那个位置之后就会知道了。”他的声音懒洋洋的,她可以想象他现在的姿态——倚在楼梯间抽烟偷闲,嘴里讲着电话,拿烟的手还抓松了领带,慵懒无比的帅劲不费吹灰之力展现……好帅哦……
“你不喜欢开会?”她喜欢听他的声音,好听又沉稳。
“比起一天到晚开会,我还宁愿多去开发几个新客户。告诉妳一个秘密,不是成天开会,就能把客户给『开』出来的。”
她笑若银铃,早忘了屋里还有其它人,而那人的脸黑得好难看。
“显然你老板不知道这个秘密。”
赵子融在那头笑了。电话那头好象有人正在叫他,所以他道:
“妳没事就好了,不过还是要注意自己身体。我要进去开会了,先跟妳说再见,有机会再出来吃个饭吧?”
这是客套还是当真?她听了心口再度乱跳,一时没有回话。
“江小姐?”
“喔!喔好的!当然好!我随时都有空——”这样说好象太不含蓄了,快改口:“不是啦!我是说、我是说……反正我也没人约……”天!耍白痴喔,愈说愈糟。“赵先生,我我我我……刚才都是在胡说,你不要放在心上!好了,再见!”
结果,她挂他电话!
币掉后,开始扯头发,很想撞墙。
呜……为什么?为什么她总是在赵子融面前表现得那么差?不是扮演疯婆子,就是演笨蛋!这是为什么呀?
老天爷,你也说句话吧?!
“男朋友?”冷冻库一般的声音从左前方阴森森传来。
“喝!”她大惊。根本不记得高昂的存在,所以被吓了好大一跳!“你还在!”
一条青筋浮凸在高昂的太阳穴上,隐隐爆动。
“妳好兴致哪,有两只鬼在妳的地方造乱,妳还能这么悠哉自得地跟野男人打情骂俏,嗯?看来妳长大后真的不怕鬼了,了不起。”
“你管我!”她跑到门边道:“如果你满足好奇心了,就请走吧。”
“妳不想知道有什么事正发生在妳身上吗?”他斯文的脸孔变得严肃,显然是非常不习惯被赶,生气了。
十八岁就被称为“天才神算”的他,向来就只有被人拱着、崇拜着的份,有多少富商名流捧着大把钞票苦候他的召见都还见不上他一面,而这个……笨女人却只想赶他走!
“等老师回来我会问他,不劳你费心。”她把门打得大开,希望他快走。
“妳怕什么?”他走近她,见她惊退出去,气绝地停住。“我并不会伤害妳!”
“我不相信你。”她哼。
妈咪?这时床上的晶晶揉揉眼醒来,没发现屋里有陌生人,滑下床跑向江灵樨想要撒娇,可是——啊!好痛!
一股劲道突然把她打到角落去,要不是正站在那里的小方接住了她,晶晶怕不一路撞进墙里去了。
“你做什么!”江灵樨大叫。不可置信地看高昂把人打出去后,竟还开始对着两只小表结手印,一副要收妖的架势!
这怎么可以?!
“你做什么!侠住手!”她冲过去挡在两名小表身前。
斑昂暂止了动作,有些讶然地看她:
“妳看得到?看得到那两个灵体是吗?不可能!案亲的封印不可能失效。”
“你别管我的事!我看不看得到也不干你的事!反正等师父回来我自会上山向他报告,你走!这里没有妖怪给你收!”
斑昂当然不会乖乖听话。
“他们不属于这里,我得把他们送走。妳走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