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嘴角颤抖着,不知道在隐忍些什么,是想忍住笑,还是忍住咆哮?
“你……在逗我?”他问。
因为他的一本正经,她也就跟着正襟危坐,点头--
“是的。不过顺便提醒你,当别人在耍宝时,你可以笑,或跟着哈拉,但就是不要一副研究的样子,把场子搞得像冷冻库。”
他一愣,受教的点头,让梁霞衣肯定这位酷哥同事真的是性情木讷,不擅人际往来的种类,而非恃才傲物,自命商场精英在那边跩不拉叽。了解之后,对于他的奇怪表现也就能等闲视之了。
“对了,闲话先别谈,先说说原本你想找我帮忙的事吧。”
他讶然--
“你知道我有事请你帮忙?”不会吧?他还没开口,而他的表情不至于泄漏出什么端倪才是……
梁霞衣扬起得意的笑,呵呵呵完后道:
“当我末卜先知吧!”
她先是睁大眼睛,睁大得差点让眼珠子蹦出来。
“……这几年来,大哥都忙于救援雏妓,以及安顿她们的事情。包括帮她们戒毒、训练她们在社会上自立、学一技之长,下要让她们再活在恐惧中。”
然后张大那张号称樱唇的嘴,此刻拿整颗水煮蛋来塞应不是难事。
“……大嫂是大哥生命中的意外。他原本不结婚的,人在江湖,身不由己,结婚只会拖垮妻小。可是他们彼此喜欢,就结婚了……”
“等等等等--”她举手做出一个暂停的手势,“拜托你添加一些形容词来增加气氛,然后尽量详说好吗?明明很精采的故事,你怎能说得像念经?”现在是消费者时代喔,他要了解。
“我有详说。”他不悦了--一种又被误会的不悦。
她不敢置信他居然还敢申诉。“哪里有?!”明明讲得很枯燥好下好?而且最重要、女孩子最喜欢听的爱情部分更是简略得令人发指!
“如果没有多余的说明,那只有这样:大哥大嫂分居两年,趁现在来到南部,替他们制造见面的机会,培养感情,请你帮忙。”这才是他的风格。
“这样随便说说,我才不要帮。”她不是这么好打发的。而且话又说回来:“我哪来的本事呀?你们自己来就可以了吧?”
“我们没本事。你有。”
她真不知道他哪来的信心,在她自己一点把握也没有的时候。
“你们比较熟耶!相较之下我是很外面的外人呀。”
卓然摇头。“我们与大嫂不熟,因为大哥的关系,她照顾我们,但是没有私谊。你们女孩子比较好沟通。”
她张大嘴巴问道:
“咦?听起来好像是你认为夫妻之间的破冰行动应该由女方来努力喽?怎么你们男人的大男人主义在这里就收起来下用了?”这没道理嘛!
他凝眉,“不是的。”皱眉五秒,“情况不同。”眉毛扭出麻花造型,“他们之间,大嫂条件很优。”想、再想、用力想……
“停停停!”粱霞衣很快的阻止他接下来可能的动作--例如拔眉毛或扯头发,然后终于抓狂等等。“让我来组合一下!你个人认为耿先生与经理之间,因为经理身世很优、各种条件都很棒,某种程度造成了他们之间的心结之一。这无关于男权女权的斗争,而是条件好的那一个理所当然要主动?哇!那我还真同情全世界的名媛淑女们,若不小心摒除门户之见下嫁平凡人,其下场不只是远离养尊处优的日子,还要恪守以下原则--不该享受、不该被宠爱、不能穿好吃好,完全以照顾丈夫卑微可怜的自尊心为人生唯一大事。”
“你误会了!不是这样。”卓然在她的滔滔不绝中,努力争取申诉的空间。
“可我听起来就是这个意思。”她还想再说,但他已经先出口为强。
“大嫂很寂寞,但是大哥不知道。”
“那你们可以说啊,对你们大哥说嘛。”这有什么难的?
“我们没办法,因为大哥忙……”
男人的“忙”很了不起吗?梁霞衣柳眉倒竖,努力平心静气道:
“劝你最好说清楚一点,不然我可能『又要』误会了。”
卓然的脸色也不怎么美妙,但那是为了搜索枯肠里寥寥可数的形容词。
“我不会说故事。但是他们真的很相爱,只不过有些身段放下下来,再加上忙……”他伸手阻止她开口,“我说过,大哥投入救援雏妓的工作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这种事,不管男人或女人来做,都很重要。他不是忙着赚钱,是忙公益,而大嫂很支持他。”
对喔,刚刚他是说过。她不禁想起上回在花莲巧遇耿介桓一事,原本误以为他在花莲偷吃说,看来是误会了。人家做的是慈善事业呢!那几个女孩子看来正是他从火坑里救出来的人。可是……
“做善事是很好,但有必要抛家弃妻吗?齐家而后治国平天下,一个连家都顾不好的男人,根本不算好人,因为他本末倒置,错待自己最重要的人,这甚至像是做给别人看的沽名钓誉!”
“错!他做这么多,可没去报名『慈善楷模』或『十大杰出青年』。”
“他何必?只要那些少女感激他就受用无穷了。”她记得那些女孩相当喜爱他,又敬又爱的,一定让他的英雄感充分得到满足。
卓然摇头。“他也不必她们感激他。”
她挥手。“不谈那些,反正耿先生就是工作忙、就是妻子太体谅、就是那一点点心结,于是放任夫妻情分走到这一步就是了。他从来没想过妻子会被别人追走吗?这么笃定?或者不在乎?”
“他在乎,但是情况还不允许。”
她看了下手表,在这边已经耗过了午餐,再耗下去,今天就跟不上玩乐的行程了。这怎么可以!这边必须速战速决:
“这样吧,你就用一下午的时间去跟赵特助集思广益一下,看看能不能找出什么说服我的说辞。先前你提的那些对我来说都不够,只让我觉得对婚姻无能的男人,孤独一生也好,省得误人误己。老实说吧,要是以后我先生这么被动,装出一副『等爱的男人』死样子,我理他才怪。”
“不是的,你不明白--”他起身,想再多说一些,但……
她顺手拉起他,“喂,该走了。聊了这么久没逛到街就算了,要是连玩也没玩到,那我会心痛的。”结帐,定人。
“但是--”
“没有但是。”将安全帽拿出来,戴好。
“你误会--”发动机车。
“六会、七会也没关系,晚上再说啦!”起驾回宫,叱!
不轻易答应卓特助的原因之一,当然也包括了她想知道上司是怎么看待她的婚姻的。虽然说劝合不劝离、家和万事兴什么的,但是这世界上错结的姻缘太多,有时候分开反倒幸福些,谁知道他们夫妻是不是其中一对呀。
行程的第一站来到闻名已久的海生馆,大家耐心听完解说员的讲解之后,迫不及待各自去看自己最有兴趣的鱼种。
梁霞衣跟着上司来到珊瑚区,心中付度着该如何开口比较不会显得很刻意?虽然说哈拉这东西对她来说是小意思,不过她还没把这种本事使用在这类冷淡贵气的人身上就是了,就不知道吃不吃得开。
“经理,那边有椅子耶,要不要过去坐?”
“不了。走一走,运动也好。”
美女身边向来是不得闲的。那票胡乱绕了一圈的企划部旷男们,终于瞧见大美人踪迹,三两个人就傻呼呼的快步过来,跟个情窦初开的小伙子没两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