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然还要求他在四点以前把公文签完!当他是橡皮图章呀?!嗟!他为什么要听她的话?
就因为她买来的点心很好吃,而且还是天天不一样?
就因为她做事有章法条理又细心谨慎,让他看公文时不必太费心就能看到重点与该注意的地方?
就因为她让依然忙碌的三十五楼,不再忙得像无头苍蝇,而是速度与效率兼具,完全不必他烦心,也不必他再在一旁吼叫,顺带让所有人鸡飞狗跳?
唉……可不是吗?确实是这些“因为”呀。
下属会有恃无恐,通常只有两个原因,一是握有上司把柄:另一个是知道自己能力强,上司少不了她。
这朱小姐别看她温温文文的,可还真是个狠角色咧!这么快就拿捏住作威作福的诀窍……唉!
“爸爸!”欢欢看到父亲走进来,抱著故事书跑过去,甜甜笑著。
房令玺弯身亲了下女儿,顺口问道:
“在看书吗?”
“对,阿姨送我故事书。”她将故事书捧得高高地现宝。
老先生问道:
“你上来做什么?”他最近可没做出什么需要劳驾他上来关切的事哦。
房令玺张望了下,状似无意地问:
“怎么不见那位朱小姐?”
罢刚正外头看到了五名男女,四个老面孔外加一个新进外聘秘书,他是见过的。很确定朱小姐不在其中。
房律龙一双老眼闪过黠光。嘿嘿……死小子,就猜你忍不了多久的!
“她下楼忙去了。怎么?找她有事?”
“没什么,顺口问问而已。”将手上的急件递向老先生:“麻烦您优先处理,明天香港方面的代表将来公司做最后决议。”
老先生翻看了下,同意果真是急件,但——
“叫秘书送上来就好了,你那么忙,跑腿这种工作就别争著做了吧!”
不理会父亲的揶揄,正好看到女儿端一盘小点心过来对他道:
“爸爸,吃点心。很好吃哦。”
他一点也不喜欢吃甜食,但绝不会辜负宝贝女儿的孝心,正要接过的同时一只打劫的爪子也伸来——
“欢欢,你爸爸不会吃这种传统食物的。爷爷向来克勤克俭,就帮他吃了吧!”
嘿嘿!可以多吃一块了。
老先生的如意算盘没有达成,房令玺顺利越过险阻,接过盘子。
“这是酥饼,有谁订婚了吗?”在老先生垂涎的眼光下,再怎么讨厌甜食也要吃上一口,好让别人嫉妒一下。一入口,才知道何以老人家这么垂涎,实在是好吃!
欢欢笑道:
“昨天阿姨从台中回来,特地买的哦,正宗的大甲酥饼呢!”
又是那位朱小姐!房令玺忍不住皱眉。见女儿盯著酥饼看,他蹲喂她吃,问道:
“你没吃吗?”
“有呀,我刚刚吃了一块。阿姨说不可以吃太多,会吃不下晚饭。”
老先生也跟著蹲下来,等著儿子服务。
“你没事就别上来了,尤其别在这时间上来,我们爷孙俩的下午茶没你的分。朱秘书一向只准备一点点,不够分的。”
“人家阿姨本来只是帮我准备点心,后来是爷爷自己说要吃,阿姨才多买的。”欢欢道。
房令玺由著父亲抢走最后一口,问道:
“这是她自掏腰包买来的?董事长室有提拨一笔津贴让她可以每天把冰箱塞得满满的不是?”
“冰箱是有很多东西没错呀。但是爷爷比较喜欢吃阿姨买给我的点心。”
他起身到冰箱旁,打开一看,确实是看到满满的水果、糕点、微波食品,就跟他楼下的冰箱一样。他们公司的文化是加班,每个楼层都会齐备食物,让加班的人不至於饿著。
老先生抱怨道:
“那女孩也真奇怪,买给欢欢吃的东西怎么也不肯报公帐,她不知道她那个职位是很好A钱的位置吗?人家五年前被你送去吃牢饭的那个秘书每个月都有办法A到四五万元,要不是因为愈贪愈多,也不会被发现。她多买一些东西,十块钱报成一百块钱,谁会怀疑她呀?”
“爸,您这是在抱怨员工不懂得坑您的钱吗?”他皮笑肉不笑问。
“哪有?”他只是疑惑怎会有人如此不“惜福”而已。
房令玺走到父亲的办公桌边,随意地翻看档案夹,注意序号以及贴於文件上的纸条。小纸条上娟秀端正的字迹简单明白地提醒著该注意的地方,让阅读者不会因一时粗心而遗漏掉重要的小细节。
真不错!做得相当好。
看来这位朱小姐是有真本事的人!
对她的好奇,已累积到快要变成一种迫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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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业务部拿到资料,得在后天之前汇整完毕。她在三十楼等电梯,分神想著做简报的前置作业。
嗯……董事长是不耐久坐的,会议时间最好不要超过四十五分钟;等会得请助理去制作一些投影片,将一些繁复的图表制成影片,再加以简单的说明就行了……
叮!
电梯门滑开,里面的人正要出来。她退开到一旁,继续思索。
一行人越过她,正待往前走,但才走了几步不知怎地竟停住了。她没注意,直直走入已无人的电梯,转身要按楼层时,突地——
“朱小姐?”一只有力的手压住门,不让其合上。低低沉沉的声音从她面孔的上方传来。
她的心猛地一震,不敢相信自己耳朵听到了什么。这、这声音……
是梦!一定是梦!全是假的。对!再不然就是幻听。
“朱月幽小姐?”是她!不知出於哪一种笃定,房令玺直觉这位女子正是他刚才在楼上等候不著的人,绝不会错的。
“发生什么事了吗?总经理?”业务经理出来迎接上司,对眼下的情形感到一头雾水。“您有事找朱秘书吗?那一齐进会议室谈吧,总不好杵在电梯前。朱秘书,你应该不急著上去吧?”
朱月幽终於抬起头,但没看向总经理,对业务经理道:
“我上头还有事,得先走了。抱歉。”
“那……如果很急的话,总经理……”
房令玺紧盯著那张温雅秀美的脸蛋,不顶美,至少不够令人惊艳,但是却教他移不开目光。她……不想理他,且更恨不得避开他,希望离他愈远愈好——从她的肢体语言里,他得到这个讯息。
那可真是好玩了!因他一点也不想顺遂她所愿。
想走?
“智远,你们先开会。我等会下来。”
那他就跟她一起走!
交代完,他步入电梯,按上关门键,阻绝所有眼光的探视。
汗液悄悄布满了掌心,低头向暗壁,怎么也不敢抬起。但是他是这么个充满存在感的人呀!她再怎么想忽略也忽略不掉他满身气势,因为此刻那气势正蛮霸地拢罩住她,躲也躲不掉,压迫得她几乎窒息!
怎、怎么办呢?现在该怎么办呢?
不是没想过会见到他的,毕竟她工作的地方是他的公司呀!只是,一直没练习好平心静气以面对他……也许,永远都不可能练习好。所以,即使此刻是这么地不恰当分神想别的,但她仍是不由自主地肯定自己放弃争取进总经理室是正确的。
对他,根本是相见不如不见的好。
“怕我?”
他开口了,清淡的语气里听不出恼怒的讯息,但她就是知道他其实是著恼了。
这人,一向是口气愈轻,情绪愈差的。
“说话。”
她轻轻地、几乎只是在呼吸一般,道:
“说什么呢?”
“解释一下为什么不敢抬头看我如何?”
她偷瞄了下灯键,三十五楼就要到了……
突地,那只强健的手按住停止键,电梯便一动也不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