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你就帮个忙,将那些外聘的秘书带到二十八楼做密集的训练,别忘了另两处也急需人才。一个月时间应该够吧?”
洪处长几乎要被上司的强势压入地底下,这些上司们全一个样,难怪身边的员工都容易阵亡,光这种压力就足以使人胃溃疡了。
“我会尽快让总经理室有三名优秀的秘书,但是现在只能先给您两名。”
她不能完全屈服,至少得留一名对董事长交代。
男子似是感到有趣,双手搁在桌案上,手指拱成塔状,微顶著下颚。一直以来,敢跟他这么讨论事情的员工委实不多。也许是出於欣赏,他也就不做刁难。道:
“好吧!就两名。如果后来的那位没法跟上进度,我会要求另一位也进来。你
没意见吧?”
“当然。”哪敢有哇?!
没让强势的总经理予取予求,但是她也没能算上胜利。这种事,经历一次就够了。几乎是虚月兑地坐下,接过助理递来的茶水,一口喝下。安静地看其它部门报告,心情很是挫败。
至少,对想进总经理室的人来说,是个好消息。
她只能这么想。
*********
董事长室里坐镇著东皇最高权力者,虽然近几年来逐渐将权力下放,也有引退之态势。但是所有重大决策还是得呈送这里过目,所以即使是有个工作能力一流的工作狂总经理,三十五楼的董事长室也没有清闲太多。这里的专任秘书也相同忙碌不已,也被要求著超人的能力与体力。
今日,董事长室依然忙碌不堪,两名专任秘书加两名秘书助理在外头奔来走去。安排开会、排行程、汇整公文重点、将呈上来的待批文件分轻重缓急排序……
这是公事的范围;还有私事是帮老先生缴付他名下产业的各种税金、水电瓦斯费、佣仆薪资、约设计师定期到府理发、制衣等等——
所以这边很忙,就算公事只有别个系统的三分之一以下,这些秘书还是常常累挂,很没成就感地累挂。对那些充满事业心的人来说,董事长室实在算不上什么有前途的地方。
“欢欢,欢欢,快来看!猜猜爷爷买什么给你?”
一名头发全白,连眉毛也白的老人家,双手捧著一份包装精美的大礼物绕著小女孩团团转。最后还不顾他那一身笔挺气派的扮相,蹲於秀气的小书桌旁,企图将自己伪装成一只博美狗,对小女孩显露出乞怜的装可爱神情。
小女孩正专心地写功课。她是个乖巧的孩子,每天放学第一件事就是先把功课写完;就算一旁有让人很抓狂的干扰,她仍是一迳地写,不轻易被拐去玩。
这很不容易呢!没有几个小孩会在充满诱惑的环境下做功课还不会被诱惑的。所以其他的爷爷都说她很厉害唷。
“欢欢、欢欢欢、欢——”纠纠缠缠的声音里开始隐含某种意图——依稀彷佛是孙猴于大闹天宫那一种。
小女孩认真的小脸愈来愈靠近书桌,光滑洁白的小额头上汨汩沁出汗液,简直是拼了小命以争取最后的写字时间。因为她知道,接下来是别想好好写了,不过幸好她已经先把数学做完了,嘻!
“这有什么好写的?你那些老师是哪根筋接错线了,居然敢给我的心肝出这么多功课?”那只抓狂的老手狠命死按呼叫键不放,严厉而冷肃地命令道:“立刻挪出一个人进来!”
外头的一名助理秘书回应著怯懦的声音:
“可可可……是,我们现在人手不够……”
“有什么事会比帮我孙女儿写字更重要?!马上进来一个人!而且不能是你,你写的字太丑了。别想陷害欢欢被罚重写!”跋扈的声音命令完,立即结束通话器。
这就是东皇的创办人兼最高权力者。他依然跋扈、专断,现在还要加上是非不明、不讲理、公私不分,简直是传说中的“老番癫”。
“欢欢,你别写了。要是把小手指给写弯了还得了,爷爷心疼呀!来,把作业给我——”
“爸,您又来了。”门边传来冷冷的声音,那冷漠里有深深的叹息。
房律龙跳起身,伸手指他问道:
“怎么是你?你进来做什么?快下去!我今天没心情见你。下去下去,想上班模鱼也别做得太嚣张,居然敢在我这个董事长面前晃!”
小女孩抬头看到父亲,笑出甜甜的梨涡,叫道:
“爸爸。”
男子冷淡的面容因笑而显得俊朗非凡,他走过来一把抱起这个已有四日未见的女儿,搂在怀中轻轻摇晃著。
“功课写得怎样了?”
“还剩下一点点,再一下下就可以写完了。”
“好棒,欢欢好厉害。晚上一齐去吃肯德基吧!”
“嗯,我喜欢吃咔啦鸡块。要吃好多好多!”欢欢笑得像小太阳,大眼睛里因期待而熠熠发亮。
他亲了亲女儿苹果般的小脸蛋,但是父女间的天伦之乐并没能持续太久——一直是这样的,只要他们的身边杵著一名叫房律龙的老先生的话。
“放开放开!欢欢今天是我的!我们说好了,平常你忙,欢欢由我照顾的,别想赖皮!”老人家妒红了眼,巴巴举高了一双手,示意儿子把可爱小宝贝传给他抱抱。
房律龙的养子——房令玺将女儿放回书桌前,模模她的头,示意她继续把功课写完。浑然无视老先生那双高举的手,以及泛绿的老睑。迳自道:
“爸,我上来有公事,也有私事,您想先谈哪一个?”
“我只想谈你为什么要离间我与宝贝欢欢之间的亲情?!”老人家气跳跳地指控,一手捣著胸口、一手指著养子,开始发挥无远弗届的想像力。“我知道了!你不仅不想养我,还想让我成为孤单老人。分走我所有财产,得到我所有的事业,然后一脚将我踢到养老院过悲苦的余生。这些我都可以不怪你,反正电视上的养子也都是这么演的,我早就有心理准备了!但是,你千不该、万不该企图离间我与孙女儿之间的感情!我不会原谅你的,不会!”
房令玺努力忍住翻白眼的冲动,他真的非常怀疑自己被这种人收养三十年,怎能依然长成正常人格?太佩服自己了。
“爸,您最近又迷上了哪一出肥皂剧了?”
“哪有?”他才不要说正在看“宝岛阿不信”呢。
“听说那出台湾当红的乡土剧,今天晚上要演男主角被车撞——”
老人家当场蹦蹦跳:
“什么?那一定是那个坏养子唆使的!他想侵占家产很久了,男主角一死他就顺理成章当第一继承人。不过没关系,身为男主角的人一向不会死的,就算掉落山崖、被海啸卷走、被砂石车辗过都不会死!那个坏养子不会得逞的!”没错,台湾的戏只会这么演的啦!哈哈哈!
房令玺嘴角抽搐了下。这位令人啼笑皆非的老先生,他除了包容——很无力地去包容之外,还能怎样呢?谁教他是人家养育三十年的养子呢?
据说,在三十年前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一个玉树临风、年少有为、黄金得不能再黄金的房姓男子,在结束他第四次失败的婚姻之后,於家门口前捡到了一名哇哇大嚎的男婴,善良得不能再善良的房姓男子於是收养了小男婴,从此给他吃好穿好,过著幸福快乐的生活——这些话老先生三天两头就要倒带一遍,连欢欢都会背了!
然后,对於他二十岁以后的记忆,那些很重要、关於他可能有过的婚姻或爱人之类的事,老先生并没法提供答案。只说他在十八九岁那年突然得知自己身世,脑袋转不过来地跑了,背弃含辛茹苦拉拔他长大的父亲走人了!直到八年前他出车祸,老先生被通知来医院认人,父子俩才又相见,还意外多出一个可爱的小天使,所以他才原谅了这个不肖子的不告而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