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他就再也不敢试图让她吃醋了。
他不知道,她只是在逗他。但看到他这么怕她不理他,心中好开怀。每天每天,都有那么多的快乐在堆积著。她贪心地拾缀,一一地收藏,总以为满满的快乐再也装不下更多了,但不,并不,她还可以容纳更多更多。
在两人的世界里,当然也会偶来一些其它的干扰。他的堂弟言康还是被地下钱庄的人找到了,言晏南下去处理,带了点伤回来,但总算谈定了还债的方法,可怜的言晏不知要努力多久才可以让家人无债一身轻。
他身上有沉重的经济压力,但看起来不仅不颓丧,反而成了奋发向上的动力,挺乐在其中的样子。有时不免好奇问:“你追求我,是不是怕一旦债务还清后,未来没有目标,所以想养我这不事生产又爱花钱的人来以防万一?”他常说她败家,可是她一个月顶多花三万而已。
“傻话!”他轻打她手背以示惩罚。
她喜欢窝在家里,而他也享受著两人的甜蜜世界,所以半年多来,也没人提起要介绍双方长辈认识的事。夜茴压根儿没想过,但言晏有,他只是有所顾忌。当他知道夜茴的身世很复杂之后,便很少询问她家里的事;怕惹她伤心,更怕又引发她的自卑感。隐约了解她的母亲住在日本,不太理她的;而她那个父亲亦是花心烂人一个,就算他有心要去拜会,恐怕也没人理他,徒增夜茴的难堪罢了。
后来他想起她还有两名兄姊,印象中,一个忙得不可开交;一个已远嫁国外,都是夜茴重要的家人,但要凑在一块实在颇困难,可总要努力看看吧,毕竟——
下班回家,一开门就得到热情的拥抱,让他受宠若惊得不得了。他这情人很少这么做的,文静内敛的天性让她表现不了太主动。
“我做了什么好事?”他笑问,看著怀中的佳人。
夜茴开心地宣布:
“晓晨回来了!她回来过年,现在她刚到外公家,明天约我们一齐吃饭!扮哥、她,还有我们——”忘了一个,立即补上:“对了,晓晨的先生也跟回来了。”
他捏捏她俏鼻:
“你别老对你姊夫怀敌意。”
“哪有!”她别开眼。
“哪没有?故意不提他不就是?”
哼!她就是不想提唐劲,怎样!
言晏也不想多谈她的眼中钉,转回正题道:
“明天是周末,她跟你约什么时候?”
“晚上。晓晨身体不好,至少要睡上一整天才会精神好些。如果你明天要去公司加班也不必改变计画。”
“当然要改变计画!”他瞪她:“我第一次见你家人,总该买点礼物去吧?所以明天我们就忙这个,不去加班了。”
她摇头:
“不必这么慎重的。我上回编织了一件毛衣就是要送晓晨的,有没有?我还顺便织了这一件送你——”
他恶狠狠地瞪她拉起身上的毛衣兴师问罪:
“你说错了吧?明明是替我织毛衣,才顺便织她的不是?莫非你骗我?”
“哎呀,一样啦。你们都很重要,别吃醋了吧!”受不了他,居然会吃晓晨的醋。
“哼!”暂且饶过她。
吧嘛呀!幼稚。她在心中翻白眼。转回正题道:
“毛衣送晓晨最恰当。至於大哥——我想不出他缺什么,他是一个什么都有,像天神一样的人。”
他模模她头,确定她的恋兄情结已病入膏肓。
“心意到了最重要,不在於送什么他需要的东西,如果他真的什么也不缺的话。”
也对,礼貌上总要拿个伴手礼。不过——
“你好像很慎重,为什么?”平常看他好像从不对权威屈膝嘛,在上司面前也是跩跩傲傲的样子。
“因为,我想给他们一个好印象。”她真是不懂男方渴望被岳家认同的苦心。
“为什么?”她笑了,有所体悟。他怕她家人不喜欢他,即使他已经抓住她的心,还是希望得到所有的祝福。
“还问?都在偷笑了,还敢明知故问!”他伸手搔她痒,两人闹倒在沙发上,玩了好一阵子,才气喘吁吁地住手。别看她娇娇弱弱的,想整治她可得花上一番力气,她身手之敏捷的。
“我想让他们放心,让他们信任……”他附在她耳边呢喃。“然后,让他们同意将你交给我……由我来呵护你一生一世。”
她搂紧他,听他说更多更多……
“庆幸我们相遇得很早,所以未来还长,我们可以陪伴彼此很久很久……可以爱得很多。更多拥抱、更多亲吻、更多的晨昏相伴,比别人多更多……”
呵……言晏,你说出了我心中的美景呀……
言晏想到今天上班时,被林凯胜一阵不分青红皂白的质问,胡说著看到他昨天与莫小姐约会,是个攀龙附凤、不要脸的小人!真是莫名其妙,昨天他明明跟夜茴去看电影,哪里蹦出分身去与捞什子莫小姐约会?不理他,那林凯胜几个月来一直表现平平,心急是必然的,原谅他的胡乱吠叫。
比起攀龙附凤,他更想与怀中的她——
“夜茴,我们做夫妻过一辈子吧!”
“……好。”微微的抖音,应了。
※※※
清晨,六点半,搭上了前往板桥的火车,一下子就到了,再转了公车,到达一处高级住宅区。
言晏只说要带她到一个特别的地方。
“我要告别一个回忆。”他道。
她跟了来,只是没想到会是这里!这……这里是……
言晏站在一幢大宅子前方,从镂花的铁栏杆看进去,大片花木扶疏的美景映入眼帘。这是一幢日式房子,虽年代久远,但维持得相当整洁美观,看得出大户人家的气派,同时又沉稳平和。
“小时候我来过这里,那时我六岁。我有一个叔叔在台北开园艺公司,常常替各大户人家整理花圃,我上台北玩,他带我来开眼界。”
她眨眨眼,依然处於震惊中。
言晏搂著她,陷入回忆里。
“叔叔在忙时,我便自个儿乱走,然后来到了这儿。”他指著转角一处茶室庭园道。“我看到了一个生病的夫人,她好苍白瘦削,看起来像随时要消失了,我好奇地想模模她是不是真人,却不料被推倒在地。”
“为什么?”她屏息问。
“有一个小妹妹推倒我。她好小,但力气却好大,长得真是可爱得不得了,是我这辈子见过最可爱的小孩子了。”到现在他还记得那孩子有多么美丽。“要不是那位夫人醒来阻止,我一定会被打得鼻青脸肿。后来我才知道那个夫人生了很重的病,已经没办法走路了,常常昏睡好几天醒不过来。那一天的情况算是非常好。她请我吃点心,然后检查小女孩手脚的伤,我想如果那个妹妹老是这样攻击接近她母亲的人的话,难怪她身上会有那么多青紫。”
她抖著声问:
“你……怎么知道她们是母女呢?”
“一定是呀,还用问吗?她们的相处方式就是母女的样子。我忍不住一直看那个漂亮的小女圭女圭,虽然她很悍,但那是为了保护自己的母亲,我被深深吸引了,发呆到夫人叫了好几声才回神。她问我在看什么?我说那个妹妹比公主还漂亮。公主就应该那么好看才是。”
“啊?”是吗?
“然后夫人笑著对我说,那你长大后就来娶公主吧!把她从城堡里解救出来,带回去当新娘。”
“啊!”她楞住。
他以为她吃醋,忙笑道:
“那是小时候的事,虽然当时我当真了,也以此为目标想成为配得上公主的人,但人总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