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晏扬了下眉毛:
“为何不要?也许日后她们也是有能力的人。”
何东毅哼了一声,很权威地倾授他观察女性多年的宝贵心得:
“一个女人千辛万苦考进大公司,不思努力,却只睁大眼找有潜力的绩优股来放电,我怀疑她未来能有什么爬升的机会。她们只是想嫁有前途的丈夫罢了。除非你真的抗拒不了某个女人,被电得奄奄一息,那我没话说,不过——你是真的想娶千金小姐的吧?”
言晏点头,漆黑如星的眼中闪过一抹坚定。他想要的是千金小姐……并且只会是那一个。
那也是他只愿进莫氏工作的原因。
进了莫氏,攀向云端也就不远了……
从窗口看出去,商业区的那方,莫氏总部二十三楼高的建筑正被日头照得闪闪发光,像镀金也似。
“来,乾杯!庆祝我们兄弟俩成为同事!”何东毅举杯道。“更预祝你完成我们幼年时共同的梦想。”
“乾杯!”言晏点头,眼中是沉毅的光芒。
梦想在天的一方,遥不可及;但只要迈出一步,然后一步又一步,他终会抵达。
※※※
彷佛回到了六年前,像是一切都不曾改变过那般,姊妹俩坐在阳台一隅,她专注地低首缝著手袋,而姊姊品尝著新沏上的文山包种茶,舒心愉快地长吁口气,然后是一串带笑的软语……喔,别忘了还有打喷嚏的声音——
“哈——啾!”看吧!
“要添件外套吗?”一向也只有这时候,她会主动开口。
“不了。我只是还没适应台湾的空气品质。”挥了挥手,声音较为低沉的女子不在意地道。然后不自禁又笑了:“哎,在美国住了那么多年,还是破病的体质,亏我长到一七二的身长,却不长肉,老像个晃来荡去的骨架子,白天出门还好,要是晚上哪,不害得路人以为见鬼了?”
“你就是吃不胖。”
“所以呀,我就问唐劲,没事娶块木板子回家抱著睡,不怕腰酸背痛吗?他回答得可真教人生气,居然说他自幼苦惯了,是那种不懂享受的贫贱命,抱木板子睡正好,而且古人也说了『生於忧患,死於安乐』,人是不能太享受的。真够了他!”
提到那个男人,便令沉静女子原本愉悦的面孔当下一沉,自是连哼也不哼一声,当做没听到。
笑意盈然的女子可不会轻易放过她:
“夜茴,你说他是不是很过分?”
“他一向如此。”好冷淡的回应。
“嘿!这么多年了,你就是改不了讨厌他的习惯。”
谁教那个男人要抢走她的姊姊。
他抢了晓晨!
他根本配不上晓晨!
他夺走了原本属於她的责任——守护晓晨。
此仇不共戴天,所以永不会有与唐劲和平共处的一天。单夜茴下针的速度更快了。
单晓晨笑了笑,不再逗她,眼光望向天空。虽然台湾的空气太差,让她一回来就严重鼻子过敏,但她还真是怀念这种燠热又潮湿的天候呀!
五月底,在一波雷雨之后,这两天晴空湛蓝,气温放射出三十度的威力,随便动动就要汗流浃背。
“快六月了,我想日本已看不到樱花了吧?”
“嗯,都谢了。”不太热络的回应。
“佳姨在日本过得如何?”
提起母亲,夜茴心口又沉了一回。
“还好。”
晓晨看了她”眼,不再问了。轻吁口气道:
“啊!终於毕业了,真好。”两人今年皆自大学毕业。此次同时相聚在台湾是为了晓晨的婚事。
原本想留自个妹妹到二十五岁的。莫靖远的盘算是最好教妹妹一路读上去,十年爱情长跑岂不美哉?若有人等不及,放弃了,也算看清了郎心狠心的真面目,庆幸宝贝妹妹没吃大亏,所以长期考验是必要的。
可唐劲却从来不是能任人玩弄在指掌间的人物。等了晓晨六年,盼呀盼的,总算把小女生给盼到大学毕业啦,岂有再打光棍下去的道理?
於是在晓晨毕业的那天,他千里迢迢地——一直在美国工作的唐劲,在那一阵子突然被莫靖远派到中国大陆考察一个月,莫靖远很明显的居心不良——捧了一大束处理过的百合花,向晓晨求婚。
晓晨喜欢花儿,却又闻不得花粉味,很少有机会可以将一大束花抱满怀而不怕哈啾满天飞的,欣喜的她当下同意他的求婚,让晚一步抵达的莫靖远扼腕不已。婚事就此底定,然后开始忙得所有人晕头转向。
要在美国、新加坡、台湾各办一次宴席,因为亲友实在太多了。
最闲的要算是新娘了,她只要负责养得自己健健康康就好。
也因为这个原由,夜茴也回到台湾这个她六年来不曾踏上的土地。
除了等著当伴娘,其实也没其它事好做。夜茴这些日子以来找了些事来忙——帮晓晨缝手机袋、背包;帮晓晨烹煮日式美味药膳;帮晓晨裁制服适的家居服……
她在日本读的是所谓的新娘学校,举凡一个女孩子该学的全都学了,甚至连新娘礼服也能自行裁制,不过在这场莫家主导的婚事里,没有她出头的分。她也不愿出头,不想惹人注目。
最好一直是影子般的存在,别让人多睐她一眼……
但那实在困难。任何一个外貌姣美的女孩就如同是石堆里的明珠,总能在第一时间里招来所有注目。单夜茴一向是美丽的,这使得她无法在人群中掩埋住自己的存在。
单晓晨不知想到什么,忽尔一笑!
“还回日本攻读硕士吗?”
“不了。”
“那,接下来你想住台湾,还是日本?”
夜茴停下忙碌的双手,定定看她:
“你想我住哪里?”
晓晨伸手揉向额角,叹道:
“不是『我想』,而是你,你自己怎么想?”分开这么多年,夜茴怎么还是一副“以晓晨为天”的可怕心性?害她久愈的偏头痛又要起兵造反了。
夜茴没有回应,像尊货真价实的玉女圭女圭一般,动也不动的,真是令人著恼。
“夜茴,请回答我可以吗?”
不容她沉默,於是只好道:
“无所谓,都好。”
对她而言,住哪里都没差别。
因为不管是在日本或是台湾,再也没有她必须守护的人了,又何须去在乎自己身在何处?
这一点儿也不重要。
无视晓晨瞠目瞠视,她低下头,继续赶工。
※※※
“嗨,宝贝。想悔婚吗?为兄可助你一臂之力。”一进门就瞧见妹妹苦著脸发呆,莫靖远以著无比愉悦的声音鼓吹著。
“嗨,哥。下班啦?”单晓晨回身给最亲爱的兄长一个大拥抱。
他们是同父同母的兄妹,但因为莫靖远冠母姓的关系,所以两人不同姓氏。
“怎么苦著一张脸呢?就我所知,唐劲那小子还被大舅押在公司加班卖命,应是没空来招惹你的。小两口情话绵绵都没时间,又哪来的闲暇吵架?”两人一同搂著在贵妃椅上落座。
长了妹妹十岁的莫靖远总是把晓晨当成小女圭女圭来抱著、疼著,此刻完全看不出他在商场上竟有“冷面雄狮”之封号。事实上他未老先衰得像个老爹。
“你们就爱欺负他。”晓晨意思意思地代未来老公发出不平之呜,免得别人说她没尽到亲亲老婆的义务。接著她才说出自己的烦恼:“哥哥,我该拿夜茴怎么办?让她去日本那么多年似乎都没用呢!”
“各人有自己的路要走,何必担别人的心?保重你自己就够了。”
“我放不下她。”她虽然生性洒月兑,但总也会有一些放不下的牵挂,尤其在她即将嫁为人妇的此刻,分外地希望夜茴能建立自己的生活,别再像个影子,为别人而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