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天她都栖息在树林里的一棵梅树上,不知道为了什么就是不想现身,不想直接与他见面,有时飞到武馆去观察他,也只以隐形的方式……
都怪那次啦!自那次不小心嘴撞嘴之后,不仅撞痛了彼此的唇齿,还让两人之间变得奇怪起来。虽然说一切只是意外,但那一刻,他看她的眼神变得好……有深意。
她虽看不出其意,心头却兀自坪动了下,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哎……唷!现在可不是想这个的时候!甩甩头,再甩甩头,把那些全推出脑外。不要再想那些无关紧要的事了,她此刻该想的是怎么让他变好人才对。
才想认真思考呢,这片宁静的树林就被打破了原来的幽静。有一男二女走了过来……
梅突然感觉到有点熟悉,是不是曾在什么地方见过类似的场景?一时记不起来,但耳朵倒是竖得很直。
呀!男的正是钟南山──年轻一些的钟南山;女的倒不是钟萍与乔小艳。记起来了,她第一次到“孤寨”时,正是看到这个场面,两个对常孤雪有好感的女性央求钟南山做某些事。
如今这场面莫非又是为了那个席孤雪?他有那么受欢迎吗?不会吧?他明明长得普通而已嘛。
但显然别个女人并不如此认为。
两名小泵娘皆是十六、七岁的模样,一副含羞带怯的表情看似为了什么不好启口的事正在扭捏着。
“钟大叔,您也知道我们表姊妹俩是从战乱的北边逃出来的,如今爹娘失散,音讯全无,到了这般年纪,也没个长辈可代为作主,我们心底叹着年华虚度,想是得落发当个出家人了。”圆脸的少女率先起了个话头。
钟南山的烂好人性格始终屹立不摇,倾家荡产也撼动不了的存在着。就见他急忙问道:
“好好的,为什么想出家呢?你们两个可别胡思乱想呀,我们不是有拜托北方的朋友代为探问你们亲人的下落吗?我相信早晚会有好消息的。”
另一个较为削瘦单薄的少女轻叹了起来:
“我们日思夜盼,祈求老天让我们早日与家人团圆,希望那一天的到来,不会二、三十年以后。我们姊妹俩对于这些日子以来的叨扰,心下真是过意不去……”
“千万别这么说!晋老爷是个大好人,晋少爷与少夫人更是悲天悯人的救世活菩萨,何况你们姊妹俩也没闲着,都有帮忙打理内外呀。你们没听那些来练武的汉子们说吗,你们女红巧,厨艺好,将来必是好媳妇。可别乱想什么出家不出家的,很多人想娶你们呢。”
“是吗?怎么可能?钟大叔一定是在说笑。”两姊妹互看了下,同时嗔了起来,一副不依的小女儿态。
钟南山当然马上举例证明啦。
“我才没说笑!王平、李勇泰、高方贵他们都觉得你们一定是好妻子呢。要不是你们一直说家人未团聚前不想决定自己终身大事,早就有一大堆人抬花轿来迎娶了。”
两位小泵娘一听到那些人名,不自觉的垮下小脸。怎么都没一个像样的?尤其没有……
较为性急的圆脸少女直接问了:
“钟大叔,那个常大哥年纪也不小了,您怎么从未替他担心终身大事呢?”
“有哇,我提过五、六个姑娘,但他都不要,我也没办法。反正男孩子比较经老,不愁没妻子娶啦,何况他现在才十九岁。”
瘦削少女扬声道:
“钟大叔,也许是你提的他都不中意,你可以改提别人呀,常大哥少年英勇,相貌堂堂,一般女子必不入他眼。或许你该提那些虽然落难伶仃,却稍有学识并且手艺上佳的姑娘才是;而且,相貌也不宜太差。”
她们为何不干脆说出自己的大名算了?趴在树上的梅疑惑着这两个女人干嘛这般迂回?简简单单的说出“我想嫁常孤雪”几个字,总比讲一大堆跟主题无关的废话来得省事吧?而且还比较能让人理解。
瞧瞧,那个钟南山不就是一头雾水的模样?
“你们有人选吗?我记得这附近没什么适龄的小泵娘了。何况大家都目不识丁,哪里找得到念过书的姑娘……呀!莫非你指的是我家萍儿?可是她还小,至少要再三、四年才能嫁人,但我想孤雪应该能等才对!”
“钟大叔!”瘦削的少女尖锐一叫,简直不敢相信他会做出这种结论!“那颗肉球!”
“阿绶!”圆脸少女喝住。
“呀?肉球?”钟大叔搔了搔头。“今天的晚饭没有肉球可吃呀,你想吃吗?”
可近来猪肉很贵耶。
“不是的,我们一向是有什么吃什么,不挑的。”圆脸少女强笑了下,又道:
“大叔,我们再说回正题吧,关于常大哥的婚事,您认为如何?”
“好吧,既然你们这么关心,那我再找找看吧,在萍儿还没长大之前,总不好耽误到孤雪的婚期。”钟南山感动的拍拍她们的肩。“你们真是好姑娘,我也会代你们留意好对象的。好啦!大叔还有活儿要忙,先走了。”
两双圆瞪的眼就这么看着钟南山走掉,不敢相信有人会粗心眼到这种地步,完全不能体察姑娘家羞涩的心思,更甚的,还做出可笑的结论!
瘦削的少女不悦地叫:
“阿腓!就跟你说这么做行不通嘛!苞钟大叔讲话就要直来直往,不然他根本听不懂!”
“可哪有女孩子自己开口说要嫁人的?那岂不是笑死人了?!我说不出口。”
“说不出口也得说。你没听说晋馆主三天前派常大哥到县城去接引一批灾民到山上安顿,谁知道里头有没有年轻女人,而且妄想嫁常大哥的!以后这边的人只会越来越多,相对的,我们就愈难争取到常大哥的注意了。”
说到这个,圆脸少女就有气,抱怨道:
“晋馆主也太多事了,老是收留那些灾民,害得大伙吃的用的都粗劣得可怜。
也不想想都收留七、八百人了,其中那些小孩、老人就占了一半,不能工作又只会吃,不是害我们吗?虽然我们也是被收留的人,可我们有在纺织、有在煮饭啊。想到那些没用的人分去了我们该得的用度,真不甘心。”
“是啊,希望晋馆主不要再做这种事了。现在天下大乱,他能收尽天下人吗?
我们这几百人好好过日子就好了嘛|”“是啊,以后我们要是嫁给常大哥,一定要劝他别学他师父当这种烂好人。我们啊,一定是最称职的馆主夫人呢|”两名少女早已幻想起美丽远景,嘻嘻闹闹的走远,满脑子都是一旦当了未来馆主夫人,将要如何逞威风、让人景仰……呵呵,好羞人哪!
梅双手支着下巴,眨巴着眼,喃喃自语道:
“收留灾民?一个未来的大坏蛋会做这种事吗?”
事有蹊跷,找人探听去!
“姑娘?请问你哪儿不舒服?姑娘?”晋东城轻声唤着眼前这位正忙着发呆的白衣女子。若不是她正坐在他给病患看诊的椅子上,他还真不想打扰她,毕竟人人都有发呆的自由,可是恐怕得请她挪往别处了。排在外头的病人还有好几个哩。
“叫我吗?”梅在他第五次召唤后,终于回神。“有什么事?”
“这该是由在下来问你的话吧?你坐在这椅子上,不是来看病,只是来问我有什么事吗?”晋东城浅笑道。
“对,我有话想请问你。”决定了,想知道常孤雪的事,来问这个正直诚实的男人最妥当了。
“你身体无恙?”
“那不重要啦。”梅看了下后头那些排队的人,最后决定伸出手给他做做样子。“当然,顺便看看脉象也无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