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呼……”缺氧得太严重,令她满月复精采的国骂无从发泄,因为嘴巴鼻子忙得吐呐都来不及。
“我们来谈恋爱吧,琳琳。”他第一次呼叫出她的名字。
“你——你——”好喘!她又吸了好几口气。“你八成是疯了,去找医生拿药吃吧你!”
钟尉泱淡淡一笑。
“先结婚再恋爱是有些儿本末倒置没错。”
她惊恐的瞪大眼,终于想起两人之间有过婚姻的事实。他——他——他看起来似乎——很当一回事……
一股冷意打脚底板往上窜升,趁他不备,她用力蹬开他,以这辈子最快的速度往大门冲去,全然不管身后男人的低吼与痛呼。
孙琳琳这辈子从来不知道自己的字典里会有“落荒而逃”这四个字。现在,因为钟尉泱,她有了这一项可耻的纪录。
第六章
站在摇摇欲坠的危楼前,在初冬背景的烘托下,危楼俨然有鬼屋的架式。若不是台湾的电影业太过萧条,这幢楼房绝对有幸荣登最佳鬼屋场景之首。
人生的际遇实在充满了奥妙,在意外与巧合的串连之下,你该遇到的人,绝对跑不掉。
钟尉泱揉了揉胸口,那儿正占据着一大片瘀青乌紫。那女人从来不懂手下留情为何物,下脚之重几乎让他一口气再也提不起来。不过看到她害怕得逃之夭夭倒也是满意的收获。这种行为对任何人来说可能不值一羞,但若是孙琳琳则不同,她是那种宁愿被揍得全身是伤,也不肯因任何一种理由逃月兑求自保的女人。所以,值得。
不意外自己眼前所见正是孙琳琳的窝居。她向来反骨且不修边幅。想来她更不会是努力工作的人种。如果她是,那么今天她就不是侦探界没没无闻的小侦探了。不过,即使是一个小侦探也应该办过几件小案子吧?但亚彦给他的答案是——无从查知她曾有过什么丰功伟业。
这是唯一奇怪的地方。
但这并不重要,他来此只有一个目的——找到他的“妻子”,谈一场未能在十年前进行的恋爱。
没有门铃。找了五分钟之后,确定这间屋子没给人表现礼貌的机会,他只能选择直接登堂入室。斑驳的铁门“嘎吱”的拉出一条缝,满屋子的阴森扑面而来。
一楼肯定没有住人,因为根本不能住人。
很好,不罗嗦,直接攻上二楼。那看来不甚牢靠的楼梯既然没被九二一大地震弄垮,就表示它不会因为现在他站上去而崩塌。
亮晶晶的“老孙工作室”招牌挂在一间透出明亮光线的门口。肯定是这里了。他走近,再三确定仍是没有门铃后,才想敲门呢,却又及时发现这扇门早被破坏,现下只是轻靠在门框上,任何一个粗心大意的人必定会因为没看清楚而将门板推倒,弄出刺耳的噪音荼害世人。
钟尉泱伸手将门板挪开到足以穿过的空隙,晴朗的冬阳正在向东的大窗口挥洒它不吝惜的灿亮,照出一室舒适的感受。
堡作室里杂乱得几乎无立足之地,但由于钟尉泱早已放弃对孙琳琳所有不切实际的期许,也就没把眉头皱得那么深。扫了一眼斗大的空间,目光最后停在电脑桌后方那个正在发呆的女人身上。
很好,她并不是无动于衷。昨天的一切已成了他们两人生命中深刻的一页,比他胸口的瘀伤更深刻。
他走到她身边,看到电脑萤幕上是玩到一半的电玩,摊放在桌面上的是一大堆档案夹,一碗吃了几口的泡面被彻底冷落,其中一枝卫生筷还被她拿来当发簪使用,草草绾住她半长不短的头发在脑后成髻。原子笔咬在口中,手里揪着一张纸他凑近身看,呵哈!是结婚证书。
他从来不敢奢想她会留着。当年一人拿了一份之后,她的表情简直像是握着毒蛇一般,他还以为在转个身之后,她会立即撕成碎片再随手乱丢才是。因为这是她的风格。
没想到她会留着。不管基于什么理由,他都雀跃不已。
也许冥冥之中注定他们该这么走出两人的缘分吧。
“喝!”她猛然被吓到,这人什么时候蹦出来的?!
钟尉泱温文一笑,彷佛两人在此时此地见面是再寻常不过的情况,他甚至还送上一盒美味的小蛋糕当拜访礼——
“有没有红茶?搭配蛋糕吃,味道最搭了。”
她仍在惊吓中。
他体谅的自行在柜子里翻出未拆封的杯组,很精致的英国制瓷。在另一个柜子,他找到未拆封的红茶包。可见她这间斗室的物品应有尽有,只不过主人从不善用而已。有现成的热水,他立即冲泡出两杯茶,也切了两块小蛋糕上桌。
“吃吃看,好吃又不腻。”他鼓励一笑。
“你来我这里干什么?又想被我揍呀?!”终于抓回霞飞的三魂七魄,她粗声粗气的咆哮。
“你认为被揍和逃跑,哪一种比较丢脸?”
一句话就成功的堵住孙琳琳的火气,让她哽住了满肚子精采的词汇。
她咬牙切齿的看他在她的地盘上拿她的杯子喝她的茶,而她却连轰他出门的勇气都没有。就为了一场儿戏婚姻,让她彻底屈居于弱势。就像李举鹏老大所预料的,即使是儿戏一场,但倘若游戏的一方职业是律师,那她最好小心一点。
但是谁料到他们居然会有再见的一日呢?
“你是来找我办离婚的吧?”她小心掩饰自己的希冀,淡淡地问。
他低沉一笑。
“你真是贵人多志事。我个人倒是还记得自己怎么被踹散骨头的。”
她恍然道:“你打算报仇对不对?所以用婚姻来整我。”就知道这个伪君子满肚子坏水。
真是服了她!
“你是否常把委托的案子搞砸?”
“不好意思得很,只要我肯接的案子,没有失败的。”她猜测地问:“你是季亚彦派来的间谍吗?需不需要我把办过的案子列成清单让你回去交差?”
“然后条件是离婚?”他摇了摇头。“亚彦是我高中的学长。并没有工作上的往来。以他的能耐,不难查出你的所有事迹,无须找上我掺一脚。何况我也没有兴趣。今天来这里,只单纯为了我们两人的事。”
孙琳琳强硬道:“除了离婚,其余免谈。”
他的微笑顿了一下,但接着却是更开怀的笑意,看来奸狡兮兮的,让她不好的预感益发浓重。
“为了离婚,你愿意付出什么代价?”
“你想做什么?”她全神戒备。
钟尉泱轻轻抽出她发髻上的竹筷,打量着她杂乱的发丝七弯八翘的不驯,再看向她十年来没有多少变化的面孔,像是依恋的轻叹口气。
“你发春啦?蠢蛋。”她被看得浑身抖满鸡皮疙瘩,一颗心也差点叫出来。
“要离婚,可以。”他一副有商有量的温文状。
“然后呢?”她可没忘记他是一个奸诈的律师。一个擅常钻法律漏洞求生存的家伙,往往已桶你十来刀了,还可以端着一张温雅面皮谈笑风生的再接着砍你三十刀。
钟尉泱开出条件:“直到农历年之前的这一段时间,两个多月之内,我们必须像一对正常夫妻般的住在一起。过完年之后,我便同意离婚。如何?”
“开什么玩笑!你是什么鬼东西敢这么要求我?!不离婚对我可没有损失,我照样可以玩男人、生小孩。倒是你,你既不能找人传宗接代,还不能娶你心爱的女人,等你死了,所有财产还归我。我有什么损失?王八蛋!”她拍桌起身,居高临下的睥睨钟尉泱。这男人真是搞不清楚状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