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这个呢?”实在比对不出有何雷同之处,她忍住笑地拎来另两张造型可怖的图像,猜测着:“湛桓?是熊吗?”
“不是。”虽然画得与熊的长相无二致。
“湛蓝?她为什么要在头上放二只馒头?或者这画的不是人像,而是一只耗子?”她很努力要瞧出端倪。
“不是……”湛无拘陷入空前的羞愧中。将三张画像揉成一气,丢入火炉中湮灭证据,顺便替娘亲藏藏拙;免得让天下人知道毒仙杜晓蓝其实是个无可救药的画痴,偏又自以为是画圣。
“怎么回事呢?你的表情好奇怪。”
“那丫头没事吧?”他顾左右而言它。
她叹口气:
“我第一次看到那么多血、那么多伤口。以为会昏倒,可是却没有。”想来自己是愈来愈处变不惊了。“我瞧她气息平缓,理应不会有事。你给的药很有效,一抹上,血便不流了。”
“当然,我湛家自制的金创药是独一无二的。”
“她是江湖人吧?女孩家白葱水女敕的身子招来那么多伤口,图的是什么呢?我不明白这些人究竟在做什么。”
湛无拘耸肩:
“咱们现在也是江湖人了。”
“胡说!”
“人不入红尘,红尘自染人。何况咱们救了这名“妖女”。”
姬向晚疑惑地看向床上受伤的少女:
“什么妖女?会法术的人吗?”
“不是。”他把玩着手上的一只王牌:“她是苗疆元教的人,而元教以擅用毒闻名。因为中原人忌惮不已,所以只要她们一莅临中原版图,一律冠以妖女的大名。”
“这……很奇怪。”哪有人这样的。
“小姐,这就是江湖人哪。小眼睛、小肚肠,成日抢抢势力、地盘,没事来个天下武林大会排名次,不许外族太强,动辄清理其势力以保自己长治久安。瞧,现下为了一本已经不存在的书,还弄得天下大乱。”
姬向晚又勾起忧心:
“书没了,怎么办?这些江湖人似乎不讲道理的。”
湛无拘向她招招手,神秘兮兮一笑:
“来,你看。”
就见他自少女的包袱中抽出一本相当老旧的本子。
“这是什么?”不再费力去纠正他不合宜的宵小行为,她问。
“这是一本武功本子,很普通的内容,看来至少有五十年的历史,咱们正好可以用来替代《极天秘籍》。”
“但这一本叫做《飞宇武经》呀,别人岂会看不出来差别?”她一点也不认为可行。
“他们至少有一个共同点,名不见经传的《飞宇武经》和世人争抢的《极天秘笈》都没几个人知道其内容。随便唬弄哪有失败的道理。”他非常肯定方法可行。
“但是——”
她还想阻止他的异想天开,他已然着手处理起书册的易容事宜,撕掉了书皮,开始做起还魂纸,忙得不亦乐乎。
姬向晚叹了口气,不明白为何会陷入这境地,且无路可退。没错,现下要再去强调自己不入江湖已行不通了。救了江湖人,与人交手,甚至毁了一本武功本子……种种已发生的事,除非可以回溯到甫遇到湛无拘的那一天,并且拒绝和他成为同伴、朋友,走向她的独行之路,否则再怎么与江湖人撇清,都撇不清了。
这人……究竟会把她单纯的生命带入什么境地呢?
望着他的侧脸出神,没有察觉自己近来所思所忆,不再是伤心的过往,而是对他不断涌现的疑问。
这个湛无拘,算是她的什么呢?
如果表哥方首豪是摧毁她十八年来自信自尊的恶星,那么,湛无拘就是搅得她量头转向,无暇湎于哀伤中自怜自叹的……魔星了。
湛无拘是魔星,没错!他就是。
第七章
焦兰达,也就是湛无拘顺手救她一命的那名少女。
随着她身体快速复原,其刁钻辛辣的性情也没忘了展现个十足十。
她清醒的第一天,发现身上的毒药全不翼而飞,怒咆着要把湛无拘碎尸万段。第二天,她努力坐起身,拒绝姬向晚熬来的药汁,怕中了中原人的诡计,结果她的论调被湛无拘大肆嘲笑,害她气得再度吐血,瘫回床上不能动弹。待她有力气起身,已是五日过后的事了。这回她学聪明了,认为姬向晚是湛无拘的弱点,若挟持了她,还怕湛无拘不听话吗?于是她行动了。结果,回馈她的是湛无拘当场拎住她往外丢,完全不在乎她是一个病人,而外头正轰隆隆地下着雷雨……
若不是姬向晚找她回屋,只怕她淋雨得病死亡,那个外表嘻笑无状的男子也不会眨一下眼皮的。
他是个极端冷血无情的人!焦兰达恨怒交加地有了这定论。
每日复每日,她焦急地想找出挟制两人的方法,或拿回自己的武器——毒粉。只要毒粉在手,她便可以呼风唤雨,不必再受制于人了——她认为自己被困住。
而今日,老天终于眷顾了她,她无意中看到姬向晚悄悄拿了一本书册压入包袱底下,脸色有丝紧张与忧虑。在好奇心的驱使不,她趁那两人在外头聊天玩闹时,大肆翻找姬向晚的包袱——拒绝去想那对年轻男女的笑闹声何以会令她心火大起。
有了!是一本书,一本教全江湖为之沸腾的旷世武学——《极天秘籍》!她眨着眼,看了又看,几乎不敢相信。
谁会想到呢?这绝世秘籍竟会落在两名不起眼的年轻男女手中。而现在,这是她的了!
迅速将书册揣入怀中,暗想着这两人的来历。一个叫姬向晚,看得出来手无缚鸡之力;一个叫“小战”,天晓得又是从哪钻出来的小混混,但武功不容小觑。至少现在负伤的她,绝对不是他的对手。
无论他们是谁,她都得快些联络上其它姊妹,这些中原人没一个可靠。想到了“小战”的无情冷血,杏眼瞇出阴沉的冷芒,早晚会叫他付出代价的。
没有人能惹了元教的人,而不付出惨痛代价的。
再三确定自己身体已无大碍后,为免他们发现武功秘籍不翼而飞,她得趁体力恢复三四成的现在逃走。他们以救人者自居,哼!她可不会领情。
等到与姊妹们会合后,教训完这些自以为是的中原江湖人,回头定要找他们算帐,以平这些日子以来所受的气。她是苗疆第一美女焦兰达,没有人可以轻侮她。
那个叫“小战”的人真的是太可恨了!
她一定要让他好看。
※※※
“我们要怎样神不知鬼不觉地将秘籍送到镖局呢?”姬向晚在见识了江湖人的蛮霸无礼后,再也不敢天真地相信别人会有善意的响应。宁愿相信湛无拘所推断,并且希望和平处理完别人的遗命所托。
湛无拘转动着头顶上的油纸伞,水花飞溅于四方,绵绵春雨扰得人心烦,加上租赁来的民舍内又住着一只不知感恩的母老虎,所以他糊了一把伞,拉着姬向晚在雨中漫步,逛到西街买粮及药品后,回到民舍也不急着进去,宁愿一边玩水,一边扯着佳人聊天。
“就今晚喽,潜入镖局送书,咱们就可以去苏州玩了。”
她侧着小脸思索道:
“你不是不肯走?想留下来看热闹?”
湛无拘皮皮一笑:
“我改变心意了,早些离开这个是非之地才好。”
“那么,屋内那位姑娘也一同走吗?她身上的伤——”
“她已好了五成左右,可以继续过回她原来的生活了。谁耐烦与一只泼猫共行?”他嫌恶地摇头抗拒。
“她很美呢!美得让人屏息。”她真心地说着,但胸口却有丝酸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