悔恨自鄙潮涌而来,她捂住面孔,泪水不断由指缝中溢出,这是她活该要承受的挞伐。
谁教她总是在错过。踏着最不协调的步伐,轮番得到心伤……
花开不逢时,风吹花不知。
镑自伤心,卷入无情流光里,换来长叹奈人何?!
清晨四点半,杜菲凡垂死的声音由电话那头奄奄一息的传来:“如果你要他,就去追求他呀,如果觉得他的心曾被你踩碎,那你就一片片小心的捡起来缝合。如果你觉得辜负他,那就补偿回报吧。还不简单,追他喽。我……我要睡了,别说我……不……够……朋……友……嘟……”通讯已断的声音传来,明白表示了渴睡的女人没有力气哈拉,一切靠自己最好。
一夜未曾入眠的萧素素挂上电话,疲惫不已却了无睡意,最后强迫自己步入浴室中冲澡。由镜子中看到自己苍白的脸与红肿的眼眶,这般憔悴已数月末曾见,她以为改变生活方式后自己应该过得更好,不会再有动辄垂泪到天明的情况了。
除非不想、不去感受,否则没有人能躲过被情绪左右了身心,忽忧乍喜的波动。
可以吗?她可以挺身去追求心中想要的吗?
她做得到吗?有能力去做吗?做了真的就可以如愿得到回馈吗?
是什么人说过的?“我努力了,不一定会成功;但如果我试都没试,绝对只有失败。”
温热的水不断润泽在她纤弱娇躯上,她只是定定的看着镜中的自己。乍然明白了一件事:近几个月来,由杜菲凡做到的,只是让她摒弃过度封闭的心,愿意开放心胸去接受更多一些的人与事,但仍是停顿在“接受”的原地,而非如她所错认的改变了自己,去当一名正常人。
她仍未学会主动,也末曾主动做过什么事,因为她向来不知道自己要什么,也无所求。毕竟唐彧给了她太舒适的生活,什么也不缺,任何事都有人代为打点,她根本不曾体会过“匮乏”的感受。
直到今日,发现到心中好空,空虚得发寒与疼痛,才知道何谓“需求”;体认到了心中一旦有所求时,那种折磨与无助,并且不知该如何是好。这已不是静坐原地等待,便会有人奉送来给她挑选的情况。她已伤他太深,他恐怕不会再做这种被拒绝的事了。
以自己的心去度量他曾承受过的,她根本不敢去想如果自己回头去追求唐彧的心,一旦答案是被拒绝,她会伤心成什么样子,可是她却花了好多年的时间一直在对他那么做!
如果他不接受她,也是她活该要承受的。但她一定得做,即使下场是伤心,因为欠他太多,也因为她要让自己成为一个正常人,有付出,有回馈,不再一味的等别人有所动作。
这才是真正的改变。
虽然很困难,也不知该从何着手,但她决定不让每一个“明日”成为与今日相同无意义的名词。
“我……我想知道你今天有没有空。”鼓起勇气,她努力把心中转了数十遍的话问了出来。
唐彧微挑着眉,不无讶异素素居然会主动问他问题。向来如果她心中有话,也会等到有人询问才敢开口的。
“我今天没事。”他淡淡说着,将手中的报纸折放在餐桌一角,等着看她有何表示。
“那……那你可不可以……呃……陪我去看电影?”终于艰难的跨出第一步了。她凝重的神情渐渐因松了口气而回复一贯的平和恬然。但在等他答覆的时间里,心口却又悄悄揪紧。
他看了她一眼,眸子内添了抹深思:“最近有什么好片吗?让你居然会想出门去看。”
这样回答,到底是答应还是拒绝呢?素素心中很是忐忑,但幸好他看来心情很好,所以她勇气没有消失,只是双手互绞握成死白而不自知罢了。
“电视上报导“铁达尼号”很好看……”天晓得她对此片的认知只限于一艘沉船而已。花三个小时去看一艘船沉下去,硬说“好看”实在今人想不透。
唐彧摇头:“不行,那部片子你看了会哭。”他记得曾听仲诚说过与未婚妻去看的结果是报销了一件西装外套,被眼泪鼻涕从头荼毒到尾,彻底做了一次水灾。
“不可以吗?”她失望的问着。
他低头瞄了瞄报纸上各院线正在上映的电影,最后决定道:“看“飞天法宝”吧。”
“学谦说那是演给小孩子看的。”虽然她对此片亦无概念。
“适合你看,看了心情好。”
“喔。”那是说他答应了?她小心的求证:“那是说……你要陪我去看了?”
他深深看着她,轻问:“你真的希望我陪你吗?”
她急切的点头,深怕他不相信的点了好多次。
“把吐司吃完吧,我今天一整天是你的了。”
萧素素吸收完这个好消息后,连忙听话的拿起吃了一半的吐司咬了一口,才怔怔看着他起身。
他走到她身边,轻啄了下她的唇:“半小时后我们出发,我先到书房处理一点事。”
她依然只能乖乖点头。当一股燥热飞上脸颊之后,她才匆忙低头,不敢直视他的眼……
接下来一整天,唐彧不仅带她去看电影,还带她去修剪长发,买衣服饰品,直到夜幕低垂,他载她往回家的方向,但并不是为了要直接回家,而是趁着今夜星光闪亮,满满镶缀了一整片天空,带她来到了大肚山最佳的观星地点,吃着烤肉野味,看着星星与夜景,交辉着最美丽的夜色。
“会冷吗?”他问着。
她的身上早已套上了他的大外套,坐在他的身边一同看着夜景,刚下车时的冷意早已不复见,何况她还喝了一小杯的酒,不太感觉到冷了。
“不会,这酒苦苦辣辣的,喝到胃里,全身都暖了起来。”
“以前一直想带你来这里。”他轻笑着。在疯狂追求她的那半年中,最不可思议的是他们唯一的约会地点居然只有在她家或她家附近的小鲍园,并且她的父母必定站在五步以外守护。连单独相处都不可能了,更别说在夜晚与她出游,简直是妄想。那时真的是冲昏头了,一切全视为理所当然,没看出萧氏夫妇几近病态的爱女儿,造就出了萧素素停顿在幼儿期的心智,从未有机会成长。
“这里好漂亮。”她转头对他笑着。
“你更漂亮。”他吻着她,无法在她这么接近他的情况下把持自己。
她低喘咻咻,使他停住这个过度冗长的吻。
“对不起。”忍不住低咒起自己的孟浪。
萧素素在他怀中摇了摇头,咕哝了一句。
“什么?”他低头想听清楚。
“我喜欢……你亲吻我。”她细声告白着。
唐彧用力搂住她,即使这是她的醉话,他也心满意足了。这是他多年来一直对上天乞求却不可得的恩赐。希望她喜欢他,即使只是喜欢他的钱,他的……吻也好。
不能自欺了!他仍是非常非常的渴望她的一切,如飞蛾命定了要扑火,他的狂热未曾比当年稍减数分。
仍是源于吗?还是真心喜爱她?或者是因为她的爱难以得到,所以狂热的心不肯终止?
二十来岁与三十来岁并无不同,他对江芷蓝理智多于情感并不是因为他成熟了,而是对象不对。能令他疯狂追求的永远只有萧素素一人。
热切的情感使得他渴求的回报如此低微。再一次的扑火,若仍是落得心碎神伤,也只能笑自己的痴傻,他恐怕是注定要在感情上笨一辈子的男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