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姑娘来此有何指教?”他有礼地问着,口气也是惯常的温和。
“我想告诉你解毒的方法。”她盯住他的眼,一股异采闪过她冰样的眼眸深处。
“为什么?”他不了解她心中如何思考,尤其她像在试探、像有所图,又难猜其意的行事方式。
“也许,我只想证明你也是凡夫俗子吧!”她拉高衣袖,露出晶莹雪白的手腕:“十五年前,秘媚门主对楚狂人下过这味药,企图得到他,然而却得到灭门的下场;而他却没死,不是很奇怪吗?”
“他得到了药。”白煦警戒着她的用意。心中若有所悟,所谓的“解药”,恐怕不是寻常人所认知的那种。
她笑点头:“是,他得到了解药,连四川唐门也研配不出的解药,为什么?因为少了一味药引,就是历代秘媚门主的血。”她跨进门一步:“从我腕上划一刀,或从额上割一刀,你即可得到解药。来呀!我把解药送上门来,你何不学学楚狂人,将我的血吸干殆尽。我的武功不及你,你很清楚,不是吗?”
“别糟踢你自己。”他沉重地说着。
“别用温柔怜悯的口气对我,露出你人性阴暗的一面呀!我绝不相信你纯然的光明磊落!凡是人都有其善与恶的一面,别假惺惺了,快动手!”如果他能有一丝人性的贪婪,那么……那么,他便是不值得她失去一颗心的,那么……她也不会日渐疯狂地嫉妒着叶盼融,也不会使尽手段想到他注目的一眼,狂热到想夺取叶盼融所能独占的温柔,即使夺来的只是一具冰冷的尸体。
不能同生,就得共死!
白煦摇头,忍着即将到来的万节穿心之痛。他走近了她,一步一步的接近距离,惨白的面孔已呈青惨灰败,他伸出手她错愕的双眼逐渐染上冰寒,闭上眼等着他出手了结他的性命。
他轻轻拉好她衣袖,将手中的披风盖上她肩头。在她猛然张眼对视时,他努力扯出笑,踉跄地退了开去,扶住桌面以支撑自己:“好人家的女孩是不会轻易露出手臂让人窥见的,而……”他开眼极力忍住一波几乎使人昏厥的痛楚,才又轻道:“我很抱歉令你痛苦。”
语毕,他往门外走去,心中悬着要找叶盼融的事,也极力不让剧烈的痛楚征服他的意识。
一股飞散在空气中的浓冽香味入侵他感官中,奇异地安抚住了他的痛苦。白煦讶然地转身看向赵紫姬,只见她将发簪插回髻上,微微扯了唇角:“这不是解药,但能暂时止痛。”
“多谢。”他无法了解这个女人,也无须去了解,毕竟他什么也给不了。
他往拱门方向走去,疑惑地听到前院似乎有人在大声呼喊,不禁快步走去。
“白煦公子!你在哪里?白煦——”
“喂喂!玉小姐,你不能闯入,侍奴才通报一声——”白家总管徒劳地想与两名家丁阻止入侵者。休说玉家千金是金枝玉叶之身,不敢乱来乱碰地冒犯,何况玉婉儿没什么武功底子的身手,至少轻功比平常人好些;更别说她姑娘手上正抓着把软趴趴的剑了。
玉婉儿心急得没空理睬那一套繁文褥节的待客程序,在大门口叫着要找白煦后,便凭着模糊的记忆往后院闯了。这种大户人家的建筑方式相信不会有太多的不同,至少此刻她没闯到仆人房可兹证明。
但,那位白煦公子到底在哪儿呀?她累得快要昏倒了!
“白煦——”扯喉大喊虽然不符合闺秀风范,但比较有效就是了。
丙不其然,一道白光掠来,那人可不就是白煦吗?
“玉姑娘,何事如此急迫?”
“叶姊姊在吗?”她不抱希望地问。
“不,她已十多日未曾——老天!”他语音倏止。
玉婉儿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右手,不明白白煦怎么做到的……在她双眼大张的情况下,将她的手中物“变”到他的手上;而他们之间的距离,始终丝毫不差地隔了两丈以上。
白煦脸色灰败地瞪着叶盼融的银剑。当年他打造给他时,她以像在发誓的语气说着“剑在人在,至死不离”的话……她并不会没来由地丢下这把剑啊!
这下子,他不得不恐惧地去相信叶盼融遇害的事实,他急切地问:“在哪里发现的?还有没有其它的东西?”
“今日早晨这边的主事来报,我家所拥有的林场发现有打斗过后的痕迹,除了这把剑,还有两片嵌在树身的竹叶,以及……一些血迹,但不至于多到使人致命。”
“在哪里?能带我去看吗?”
“好!随我来!”玉婉儿也不迟疑,转身往外跑去。
“也许你们该去的,是狂人堡。”赵紫姬在他们身后低语,以为他们可能不会注意到。
但白煦在离开后院时,回眸望了她一眼,虽没说什么,但她知道他记下了,作为寻找叶盼融的线索之一。
看来,也该是她离开的时候了,楚狂人需要她来送个口信哩!
如果这两个男人注定得为一名女子交锋,那么他们都该有所准备,这才公平,不是吗?
即使人世间向来不公平。
低首看着自己的双手,忍不住拉了拉白煦盖在她肩上的披风;这个,是他仅仅能给的温暖了……
她想知道,白煦与叶盼融可以为对方做到什么地步;她也想知道楚狂人与白煦,到底谁胜谁负。不想见白煦输,也不乐见有情人双宿双飞……
但,她的角色没有重要到可以许愿的地步,她——还是在一边看戏吧!
她与叶盼融的际遇,只是好与坏的差别造就出的两个结果,会嫉妒,是无比明白两人的相同性与必然相斥性。
苍天不仁,莫此为甚。
第十章
楚狂人日复一日的骚扰,只使得叶盼融更加沉默。他也曾尝试动手,但当他打下第一掌,望见她的姝颜渐肿紫变形时,竟再也打不下第二掌,更别说原本存心要施以更多折腾的。他更尝试要强迫她身体,点住她的软麻穴,让她连咬舌自尽也使不上力,眼睁睁看她自己遭凌辱,但她了无生气的眼神彷若已死般的无动于衷。她根本不怕任何事,似乎她的尊严比什么都重要,女人的第二性命亦不看在眼内。他要的不是贞操,而是她的动容与恐惧啊!
只要她的心志未示弱屈服,就算千百个男人来蹂躏她的身体,她也不会为之崩溃。只要她不死,她就会全数讨回来;既便是死,她也不让一丝惧色浮现来辱没自己。
她并不了解楚狂人的心思,也不在意他癫狂恐怖的性情。连命都不要了,还怕有人腥残若恶鬼?
最后一次前来,应是二天前的事了。楚狂人面对着他空前的挫败,而叶盼融正以她所能得到的工具夜以继日地想弄断脚上的铁铐。她的右手伤口复原缓慢,归”功”于四日前楚狂人的折磨。他在测试她对痛苦的承受能力,几乎没把她手背踩碎。直到他扯破她衣裳,看到了她身体上数十道由不同刀器所伤的狰狞伤口之后,才终于肯定之疼威胁不了她。
忍不住低首看着自己身上来自不知何人的衣物;这般女性化的服饰,十八年来想都没想过会有穿上它的一天。但既然她的衣物已遭撕碎的命运,那也只好屈就了。不在乎被强占身子,并不代表她乐意光着身子任人看;何况送来女装的人犯了一项大错,不仅给了衣物,更给了梳洗的种种用品,乃至饰品。
她抓来两根发簪努力地往钻孔试探,也幸好这两日楚狂人未曾莅临。每每他来时,都会先让人燃起一种香,使她真气泄尽,无力抵抗他的为所欲为,这种药性约莫持续五个时辰。今日正是她精神与功力处在最佳情况,得以一举攻出这小秘室的最佳时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