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蔚湘!”低沉且激动的嗓音在不远处唤着。
叶蔚湘抚着心口,几乎是不敢相信地望向那名由跑车中走出来的……故人——
陆湛!
查了四、五天,在夜巿那边瞎找,看过每一张女子面孔,却不曾再找到她的身影,终于在不死心之下,他尝试往各大专院校去找;他相信蔚湘不会放弃学习,她应该会升学,即使希望如此微渺,但他仍是着手去找。他向来幸运,在找到第二所院校时,就看到她的名字与她简略的资料呈现在计算机终端机前——
叶薜湘,女,二十岁,已婚,A大中文系一年二班……
那时他便肯定是她了,非是她不可。飞车前来A大,不料马上见着了她,美丽依然的她正站在校门口。
“陆湛……”她轻喘地叫出他的名字。再见到他,接续着过往的记忆,像是隔了一个轮回也似……她从未想过会再见到他呀……
他站定在她身前,仔仔细细地看她,核对着相同以及不同的地方,翻涌不已的情愫由灼热的眼眸中射出。这个令他魂萦梦牵、始终放不下心的女子啊。终于又教他见到了!然而,深种的感情永远不会转成淡薄的友情。
她好美,虽然有些苍白,但却比三年前更美——头发长到腰,眉睫间有着愤见的轻郁,却也有着以往不曾见过的满足。二十岁的少女风韵添了许多成熟女子的味道,看得出来她过得不差;那小子没有虐待她。
叶蔚湘也在看他。那个以往总是令她害怕的男孩,如今沉稳更多,亦少了当年的傲气冲天。他一向好看,随着年岁增长,英俊的容貌更是吸引人,经过他们身边的女同学都忍不住偷看他。
也许是分开久了、也许是看惯了耿雄谦凶恶面孔,她居然不再怕他了,沉重的压力亦不曾因他出现而压上肩。
“你……怎么会在这里?”她问。
“我来找你。”
她吓退了一步:
“我……对不起,我不会回家,我嫁人了。”
他急道:
“不,别担心,你家人知道你平安以及已嫁人之后,就没再找你了,而且我三年前已前往英国念书了,今天来这里并不是要带你回家,你别怕我。”
她松了口气,但任性地与人私奔,一直是她良心上难安的重罪。不能回家、不敢回家,她只能一辈子自责。
“你为什么找我?”她问。
“我想知道你过得好不好?”
“他对我很好。”她真诚地说着。
他双手插入口袋中,怕自己忍不住想碰触她的念头。
“你没给自己退路,如果过得不好就槽了,幸而你眼光好,哪家伙还有这一点可取。”
“谢谢。”
她依然少言,还是这种少言向来只对他?
陆湛自嘲地笑了。他还在妄想什么呢?她过得好,不正是他所愿吗?然而,心中却也希望她过得不好,那么他便能……带走她!
他依然自私呵,居然想这种龌龊事。
“那家伙走入黑道了吧?”
“欸。”
“混蛋!”他忍不住咒了声。
“他没让我出过事。”
“他敢!”陆湛脸色缓不下来。
她轻声说着:
“对不起,陆湛。我辜负了你,除了对家人的歉疚外,我欠你最多,世界上再也找不出比你对我更体贴的人了。”她知道陆湛可以为她做尽任何事,甚至日夜陪她,不让她感到孤单。
“但你爱他,不爱我。”他苍凉地笑着。
一辆疾驶而来的银灰轿车停在他们面前,打断了他们的谈话。
首先出来的就是气势汹汹的耿雄谦,而他甚至没发现妻子的身边站了个男人。
“蔚湘,你哪里不舒服:你干嘛站在太阳下?不会找个荫凉的地方等我吗?”
他吼得很大声。
“姓耿的,你还是没改掉吼人的习惯。”夹着警告的拳头挥了过去。
雹雄谦迅速地挡开,终于发现陆湛,声音比他更冷:
“你怎么会在这里?”
“回国度假,顺便见老朋友。”
要不是妻子不舒服,他一定会再与他狠狠打上一架。老朋友?谁是他的老朋友?见鬼!
“哪里来就哪里滚回去,少来烦我们。”他搂着妻子往车子走去。
叶蔚湘深深看着陆湛,最后微一躬身,一句话道尽她蒙受多年关照的谢意:
“非常感谢你,陆湛。”
雹雄谦浓眉拧得凶恶,将妻子扶入车中后,转身与妻子的“老朋友”对视。
“你可以滚了。”
陆湛认真地警告:
“你最好珍惜她一辈子,否则无论何时何地,只要我知道了你没善待她,我不仅会抢回她,并且会杀了你。”
“你下地狱去等吧!”耿雄谦坐上车,用力拉上车门叫道:“开车!”
车子飞快地驶动,叶蔚湘转身要看陆湛,却被丈夫搂了个死紧。
“不许看!”耿雄谦不悦地喝道。
转了一个路口,早已见不到人了,她靠回他肩头,才发现他右边胸口全是血。
恶心目眩的感觉一涌而上,她摀住唇,干呕不已,吓白了耿雄谦的脸。
“你怎么了?该死!小刘,限你一分钟之内回赌场!”他暴吼。
“我……没事……你……你怎么了?好多血……”她努力要挤出完整的问话。
雹雄谦的响应是将外套的拉炼拉到颈子;看不见血渍,代表啥事也没发生。
“没事。”他搂住她,小声道:“你闭上眼休息,马上到了,黄大夫在赌场等着。”
“雄谦……”他总是不让她知道。
雹雄谦不予理会,只是温柔地拍她背。瞄到前座姜飞快掉下来的眼珠子,他才没好气地介绍:
“她是我老婆,叫她大嫂就行了。”
叶蔚湘抬头看过去,才发现今天车上多了一个人。
她小脸转红,怯怯地笑了下:
“你好。”
姜飞愣了好久,直到小刘K了他一下,才回神:
“呃……我是姜飞,大嫂……你好。”哇塞!好一个古典美人!有哪一个老大的女人是长成这样的?怎么可能?而且还是个国立大学的学生哩!
立即的,他明白了老大不让外人知道她存在的理由。这美人不该活在黑社会中,也没人舍得让她涉险,不公布她是最好的方式。
所以他反而道:
“叫黄大夫去你们家吧,真要去赌场吗?”
雹雄谦点头:
“还是去赌场。”
极天帮内已有人知道他有妻子的事,这消息一传开,短时间不见得有危险,但每一次与对手交锋时,对手必定会攻他的致命伤,所以再偷藏起她已没意义。
他——必须送走她,送她到一个即使人人知晓却动不了她的地方;前日他早已与孟宇堂谈过。
了结了小小的极天帮,必须连带摆平其背后的靠山。然而,当他的地盘扩张到足以令其它大帮注目进而想消灭时,他的危险性又增高了不少。蔚湘不宜再跟在他身边,过些日子他观察结果后,会迫他必须下决定。
他势必与妻子分开一小段时间了。
他衷心希望分开的日子不会太久,希望情况由得了他预测与掌控。
※※※
他们回到赌场的办公室时,却见到闲杂人士添了一个。
雹雄谦将妻子扶坐在沙发上,扫了孟宇堂一眼:
“你来做什么?”
“泡茶、聊天,兼认识你美丽的妻子。”他嘻皮笑脸地回答,近身打量娇怯怜人的女子,笑了出来:“真是漂亮!小泵娘,你是怎么忍受这种火爆丈夫的?教教我如何?”
叶蔚湘好奇地看着孟宇堂——充满贵族气质的俊朗面孔,搭配着一身昂贵的西服,看来便是成功人士的模样;三十来岁,深沉睿智的眼光并不同于他形于外的嬉笑,但那股子温暖是发自真心的,令人放心,忍不住想亲近结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