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结拜兄弟相击掌,炯亮的眼瞳,有着义无反顾的坚决。
送完了一趟镖银,比预计的时间快很多。此刻的舒大鸿正在回程的途中,由于同行的镖师大多是长安人,只他一个住泉州,所以回程只有他一人,脚步又可以快了许多。呵呵呵………
愉快的傻笑着,想着包袱中一百两的银子,这一次他没有遇到什么可怜人,可以将所有银子都交给妻子,她一定会很开心。而且他买了京城许多小玩意,零嘴甜果当然是给妻子吃的,至于小衣服、小鞋子、小玩具什么的,当然要给孩子用喽。
这次逛了趟市集,发现孩儿的衣服就属女孩子的最可爱好看,莫名其妙地,他就买了四、五套女婴儿的物品,完全忘了他的小孩也有可能是男娃儿。粉色的缎带绑童髻用的,粉色的兜衣上头有漂亮的花,小小的绣花鞋,上头还装饰了二只小粉球,多可爱、多好看呀!
决定了!他要这胎是女儿。一个粉妆玉琢,连天仙也难比的漂亮女儿。呵……
呵……哇哈哈哈……
准爹爹的张狂傻笑,让他忘了所有警戒,冷不防一只长矛往他门面射过来,他险险闪过,但那枝没什么力道的长矛也呈力疲状态跌在马蹄下。
他低头看了下,又抬头时,见到十来个衣衫褴褛的大盗将他围成马蹄形。他们手上的武器不一,有锄头、有牛刀、有镰刀、有生锈的大刀;唯一相同的,是他们的手都在发抖。人人面有菜色,不知是长期营养失调还是恐惧着什么,不过。横看竖看,这些大盗看来反而像被抢的人。
“留……留……留下……钱财……我们……就让你走……”为首的大汉开口吼着,口吃外还被呛了好几下。终于辛苦地完成开场白。
原来他遇劫了,舒大鸿没有下马:“我正赶着回家,你们别开玩笑。这些武器只适合用来种田吧?”他腰间那把闪闪发亮、二十来斤重的大刀才能叫做武器。
“胡说!你留下钱财……不然……不然我们会……杀……杀……杀人。”
十来个男子又走近了些,恰巧闻到舒大鸿马鞍袋中传出的肉包香味,居然有人当场流出了口水,肚子呱叫震天像弹奏乐器似的呼应着,他们的脸全红了。
老天,他们饿多久了?舒大鸿努力回想他丰富的遇匪经验,这般落魄的盗匪只有眼前这一群。所以他抓出一袋肉包子道:“给你们吃吧,里头有二十来个,刚在前头驿站买的。”他将包子丢给他们头头。
但那群饿了好几顿的男子并没有争先恐后地凑上去吃,反而巴巴地望了眼,狠狠吞下口中的馋汁唾液,对老大点头,让老大将包子收起来,放在背后的竹篓中。
一同看向受劫者。
舒大鸿低叫:“你们还是决定要抢我呀?”
“对!我们上!”要攻上来之前,头头又道;“不过我们会留一些银子让你回家的。”所有人一涌而上,也在一眨眼间向四方倒去。
舒大鸿飞身下来,不可思议地看着这一群中看不中用的劫匪,居然……居然没一个会武功。
就见那票爬起来的盗匪狂奔到老大那一边,捡起散落在黄沙地上的肉包子,又拍又打,想将沙子给拍掉。
这是什么情形?他根本推理不出合理的情况解释。他向他们走过去,但其中一个受惊吓的瘦小男子拿起木棍就打了过来。好个舒大鸿伸出长臂一挡,木棍击上铁臂,应声断成两截,而那男子也吓得跪了下来,但舒大鸿却连眉头也没皱一下,更往那群人走过去。
此时那票劫匪脸色死白,全身戒备,抖声道:“你别过来!你……你要做什么!”
“你们没有武功,为什么却来做这种勾当?”
“我们……我们也是被抢之后才这样做呀!”旁边劫匪甲恐惧地开口。
舒大鸿看过每一张脸,都是实庄稼汉的相貌,没一点穷凶恶极,也没有当劫匪的本钱。“可是你们也不能因为被抢,就去抢别人呀。”
为首的头头开口道:“我们也知道,但情势所逼呀!我们五百多人因黄河大水,举村迁来长河县,本来去年应有收成,却不料躲了黄河水患,却在此遇到山崩,五百口人死了两百多人,并且收成也泡汤了。我们只好决定再往南迁移,带着五十多名伤患,以及老幼妇孺想来泉州帮地主耕作,却在半个月前给大盗劫去了家当,如今我们已饿了两天,无处可去;又没有法子可以想,只好使出这种手段……可是附近没有什么路人,即使有也看来贫困,我们抢不下手,今天看到大爷衣着贵气,才动了歪念头,请……请别扭我们送官,我们不敢了………我们……”说到后来声泪俱下,一边的众小匪们也哭成一团。
好……可怜呀……鼻子酸酸的舒大鸿双目一赤,竟也陪他们流出了男子汉的泪水……全天下竟然有倒楣得如此彻底的人,太可怜了,天呀!他怎么可以见义而不为呢?
浑然不觉那票人被他的眼泪吓去了魂,他用力拍了拍那个首领的肩,差点没把首领给”种”到土里去。
“你们村人现在在哪里?快带我去看。”
吓得首领差点跪下来:“大爷,我们不敢了,您……您别抓我们,而且当劫匪的只有我们十五个,与村人无关,我……”
“说什么?不是啦!我要帮你们……喔!对了,你们都两天没吃饭了吧?”他从包袱中掏出十两银子:“来,你们派几个人去前面驿站买些食物回来,现在白米很便宜,租辆车多买几袋回来,快去。”
首领颤抖着手,接过银子,不知该说什么才好,久久,竟然与其他十来个人一同五体投地地拜谢他,不相信他们遇到了好人,并且对他们施以援手。
“哎!哎!别这样。快派人去买米,其他人带我去看看你们村人住的地方。拜托!别跪了,我会死掉的。”
首领千恩万谢后上且即派了五个壮丁去市集买食物,然后将他们眼中神一般的人物供奉回去了。
这个舒大鸿,唉……实在没有留财的命。
走着走着,他不禁搔了搔头,不知道回去后,老婆会怎么念他。不过,潋滟那边还有一百两,花用个三、四个月不成问题,他得尽快办完事,快些回去赚钱才行,他的乖女儿要出生了。呵……哈……嘻……
情况比他想像的更为严重。
这些村人住的甚至不是破庙,而是几根竹竿为架,上头铺干草的小篷子,而煮炊用器都是拾荒而来的破瓦罐,看来他们真的被抢得很干净,连换洗的衣物也没有。他将身上的财物全掏了出来,最后,也把替女儿准备的小衣服、小鞋子也都给了那些无所蔽体的小孩子们。随着年轻的村长一同巡视四周的土地,勘察适于耕种的可能性,发现他们目前这个暂居地的土质是相当良好的,如果资金足够,购下这片四周环山的土地耕种,成果必然十分理想。只是,资金在哪里?
这笔款项可不是一,两万两可以解决的而他这辈子连一万两长什么样都没瞧过。就是他做死了,恐怕也挣不了几两银子。唉……他要怎么帮他们呢?
与村人一同坐在炊火四周,他拿上斗笠凉,一手抓着衣服纳风。不经意地模到袖袋中有个鼓鼓的小物品,好奇地抓出来看,忍不住笑了,是一个小巧的荷包,里头包着两只铃铛手环,手环本身是用细银线打造成,在收尾交接的末端镶了个小铃铛,小巧可爱,值不了几个钱。留下吧,他这个爹爹不能太失职,这东西戴在女儿的小手上会是多么好看呀!不自禁低头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