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慎哲,我只有一个妹妹。她就是你上回见过的那一个,就是任颖。”岷之多舌地说着。
我几乎没当场咬牙切齿起来。
方慎哲以奇异晶亮的眸光再度看向我:
“对不起,我记忆力不好,失语了。只是没料到任小姐没化妆时这么好看。”
我皮笑肉不笑地虚应着,很快往应宽怀身上靠去。
“没有啦,与什么伴在一起,就得依男伴的喜好去打扮。我编号一号的男朋友喜欢我化浓妆;而这个二号,喜欢我的清水脸,我向来从善如流。”
也亏得应宽怀反应好,与我默契十足,立即搂住我,给人情侣的假相。
“快中午了,我们一齐吃饭吧!”岷之少根筋地招呼着。
我与应宽怀交换了一个眼光,与他们一同进饭馆吃午饭。希望我的直觉出差错,为什么我觉得身后的方慎哲射向我的眼光有一点灼人呢?
***
听说楼公子近日来真正地陷入爱河了。
楼董事长把他中意的媳妇人选之一安插在十九楼,听说此人来头不小,是华侨子女,今年刚毕业,纯真美丽得让人怜惜,对人亲切,完全没有架子。便有人传闻我这只花瓶快要下台一鞠躬了。
我并不明白陷入爱河的男人会有什么行为,因为目前为止我身边的男人似乎没一个是正常恋爱的,楼逢棠近日来倒是常上十九楼,晚餐时光也不再与我共度,除了偶尔一同去接待客户之外,
我怀疑他这种男人怎么可能让自己去陷入爱情;他毕竟太深沉了。清纯的女子美好之外,根本无法了解他的内心,与他起共鸣。
不过,既然我快下堂了,我得算一算拿多少遣散费才算合理;最近应宽怀替我找了不少留学与游学的资料,我相信我可以全身而退。
一个陷入爱河的男人还会去与别的女人上床吗?
我坐起身,点燃一根细雪茄,递给他。
与他已许久没有亲密行为了,他会邀我来,令我有点讶异。稍早还连忙向应宽怀告罪,本来他要带我去听留学讲座的。
拉下薄床单披住赤果的身体,我站在落地窗前,由二十五楼的高处俯瞰台北市景。夜深了,不夜城的灯亮如白画,其实我一直讨厌这座喧哗太过、繁华太过的城市,但是宁静的乡村又令我觉得萧索。
毛毛小雨一直是台北市不可或缺的点缀,今年水分尤其多。我轻轻呵着气,在玻璃水雾中画圈圈。
“你,回去吧。”
沉默了许久,他终于开口。
我转身,看了他一晌:
“不留我?”
他笑,黑暗中只有一点香烟的红光:
“不,但我不会亏待你。”
我回他一笑,黑暗中他看不到我的讥嘲,只会以为我为钱而欣喜。
“坏男人,你要调我走,还是请我走路?”我抱起椅子上的衣服,走入浴间,没等他的答案。
直到我冲洗完毕。更衣出来。他站在浴室门口,一手搁在我身后的门框上,一手托着我下巴,果着上身:那雄健的肌肉真是令人开始怀念了。改天我得叫应宽怀月兑掉衣服给我看看,有没有比楼公子的身材可观。
他慵懒她笑道:
“不,你暂时不走,公司有一件大工程要谈,我要借用你的能力;没有人比你更能配合我。”
我伸出食指搓着他胸膛:
“不再有性关系?”
他没有马上点头,可见有点眷恋。但他决定与我划清界线,就必然不会再让自己有所沾染,女人的身体不只我才有。他也许正那么想,所以最后他点头。
“即使没有这一层关系,我也不会吝蔷。”
“我相信。”我越过他。拿起椅子上的皮包。我打开门:“再见。”然后走出他的公寓。
他只是点头。笑着,并且没有任何表情。
完了吗?这一次的大胆游戏?
历时三个月又十二天,是我让它提早结束,因为后来我学别的女人那样缠他,让他不得不与我划下界线。
走入电梯,小小的空间只有我一人。我看向电梯墙上嵌着的镜子,我看到松了一口气的自己。
我知道,是我自己有点撑不住了。
再不落幕,惨的人会是我。别看楼公子从没留住饼什么女人,一旦他发现我在他面前只是一个假面,后果就好玩了!他不会任人玩弄他,必然会要我付出代价。唉,这时我真的有点希望他是真正放浪到无药可救的男人,那么我不会愈玩愈提心吊胆;可是也正如父亲所说的。如果当真是那种男人,我还会陪他玩上一手吗?
不会的。玩起来没意思。
但有一双利眼的男人是可怕的。惹过这一个,下一回我会量力而为。
幸好幸好,我成功地从头演到尾。
相信剩下的那段时间,不会有任何问题产生了,了不起公司里会流传我被抛弃的消息,再有几个人来讥讽我而已,那没什么,我非常得心应手。来多少,接多少,一点也不须我烦恼。
***
要命!这是什么情况?
我瞪着桌上一大束的紫玫瑰,当场傻了眼。
今天是我开始扮演可怜弃妇的日子呀!怎么可以出现一大束足以淹没人的紫玫瑰?
我抽出花间夹着的卡片。差点垂下两行泪。
傍最美麓的千面女郎:
接受我诚挚的真心好吗?
方慎哲敬赠
两三下我将卡片撕成碎片,正想将玫瑰砸入垃圾桶掩人耳目时,我办公室的门突然被打开了,于是我只好脸色转了一百八十度,故作陶醉状地拥花入怀。
一大早来我这儿报到的居然是楼家泼辣妹以及汤家千金。我又哪儿惹她们不悦了吗?还是她们俩打算当第一批嘲笑我失宠的无聊人士?
“唷!真是稀客,两位前来寒舍有何贵干?”
被花朵迷去了一会心神的楼家泼辣妹开口了:
“我问你,我哥真的与你分手了?”
我将手上的花搁在一边,泫然饮泣地道:
“你们既然知道了,何必来问我?”
“那我哥真的对那个华侨草包女动真心了?”楼逢欣这话是针对汤千金说的。
结果汤家千金的泪水比我更具水龙头功效地滑了下来,我挤了大半天也不见一滴泪,真是演技有待加强。
“小欣,难道我真的没希望了吗?”
“不会啦!你一定可以成为我大嫂的,我哥甩了这个花瓶。不代表他要追求刘芊妮啦!我们再到“华施”去问问看,我认为我哥比较有可能仍与施岚儿在一起!只要他依然与这些女人玩,那代表你仍是最有希望的。淑靓,别太早担心。”安慰完汤家千金,那妮子又瞪向我:“你本事怎么那么差!才三个月就被甩了!”
我挥着手上的钻表,娇呼:
“不在乎时间长久,只在乎能够拥有。”这个妮子简直单细胞得过分。没事乱助人,喳呼不已,其实被人利用了也不知道;但利用她的汤小姐也可怜,找个没用的人来利用,能有什么见效?
“哼!施岚儿比你厉害多了!苞我哥来往两年都没有事。”她轻蔑地瞪我,最后扶起汤小姐:“走,我们找施岚儿去,要她努力抓住我哥的心,别让刘芊妮抢走。”
她们那对宝,很快地走掉了。看来那位华侨小姐果然有其能力,令楼公子动摇了。
我再度盯着桌上的花,其实这可以说是我出社会四年来收到的第一束花,挺有留念价值的,丢掉可惜。但那个方慎哲……该死的锺岷之,什么时候自任月老起来了?
算了!总会与他说清楚的!
找来一只花瓶,将花插上。嘻!花瓶对花瓶女相得益彰呀!让我想凝聚哀凄的心情都难。
唉!避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