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韩霄的眼高于顶是在于心灵层次的渴求追寻,这种性灵优雅的女子,最适合韩霄了;如果嫁给韩霁,反倒“浪费”,因为她身上的特质,韩霁自己身上就有。
云净初依然会平顺幸福,但必会感到自己一无是处,因为韩霁只会将她当仙女一般拱着、宝贝着。
他们适合当兄妹,不适合当夫妻。
今日,朱追阔正想好好找韩霁来谈一谈,不料却看到平日君子的韩霁居然在调戏云净初!尤其他明知道自己兄长就在不远处“喷火”,还不知死活地乱来。
在朱追阔眼中一旦认定云净初是韩霄的之后,任何人对她的亲近,他都不会坐视,即使“那人”才是云净初名正言顺的未婚夫,他还是认为韩霁在欺负“大嫂”,也才会一拳就要挥了去。
在观望亭子好一会儿之后,两名偷窥着移师到霁朗院。
朱追阔立即不客气地问:“你到底在打什么主意呀,故意在大哥面前做那些下流行止?”
韩霁倒是镇定,浅酌着酒,大脑不停地转着。他尚有一些不确定,可是同时也相当满意自己所看到的。抬头望着朱追阔:“朱大哥,照你看来,我大哥是真心的吗?”
朱追阔几乎是用吼的:“你当你大哥没事专门拈花惹草吗?打我认识他七年以来,别说去勾栏院了,如果连自己黏上来倒贴的美人他也不屑一顾的话,你说,他好不好渔色?”
不理会他的怒气,韩霁一贯温文儒雅,有礼地又问:“那,敢问朱兄,我大哥对净初的喜爱,是因为她是我的末婚妻,还是她就是她?”
这会儿朱追阔哪里会客气,飞身向他挟着一记拳头,非要狠揍一顿这个侮辱韩霄的人不可。
可别看韩霁温文儒雅就当他弱不禁风,打他三岁就是由大哥领着扎马步,又有数名武功高手教授,虽然成年后未曾涉入江湖,但他的武功并不含糊,只是向来温文惯了,不与人动手。
就见他机灵的侧身,躲过大拳头,接着脚下一蹬,双袖一挥,他飞身到屋脊上,一边还挺有空闲地追问:“朱兄,你还没给我答案哩。”
朱追阔忍不住在心中大喝一声“好”,须知江湖上并没有几个人能躲得过他的拳头,如果躲得过的,立即会博得他的欣赏;又,只要对方不是坏人,他更是乐于结交。可是,眼前这小伙子到底该算是好还是坏?他那种不敬的问话似乎含着某种计量。
于是他也飞身上屋脊,暂时休兵地坐了下来:“我告诉你啦,小子,要不是为了你表妹,我大哥死也不会再踏入这里的!敝就要怪前些天,云姑娘跑去念尘山给我大哥瞧着了,惊为天人,当下什么也不管地直说要娶她为妻。原本我们在祭拜完你父亲之后打算往江南去玩的,就因为她而搁了下来。为了找她芳踪,大哥不惜欠邝达人情动用他的人脉线报去找,直到次日,才发现原来云姑娘住在这儿,他这才回来的。”
“是吗……”他喃喃低应。深思了许久,居然笑了出来,看向一头雾水的朱追阔:“那好,我放心了。”
“小子,说些人话来听听如何?我压根儿不能理解你的意思。”
韩霁一手搭上他的肩:“那么,我就放心把净初交给他了。只是,我那表妹注定是得吃些苦头了。”
“什么意思?!咱们大哥怎么会让那大美人吃苦?”朱追阔是韩霄死忠的拥护者,听不得批评的。
“如果一个男人在相见之初,便弄哭了女的,你信不信往后他更有机会令那女人哭泣?即使不是出于存心。”韩霁像在下预言。
“喂!他好歹也是你大哥,为什么你净说些混帐话?你对他有什么不满呀!”
“朱兄,没有一种幸福会唾手可得的。尤其我大哥那般性格奇异又对爱强烈渴求的男子,爱上他,要得到他全然的爱,必然会有一阵苦头吃。他的心是不易得的。不过,既然净初选了她要的路,就该有所打算。”他抬头对天空轻叹:“我相信,当净初哭泣时,大哥的心会比她更难受得多,所以,我是该放心了。”
这才二十出头的小伙子,居然有着这般深沉的心思,让人不敢小看了!虽然不大明白这小子心中有何打算,可是,朱追阔至少可以由他精确的评论中肯定韩霁这小子将来不简单。好感立即涌了上来。
“小兄弟,你放心啦!我大哥这辈子就动心这么一次,哪会欺负自己的心上人?你多虑了!好,现在你决定成全他们,那么十数日后的迎娶是否该取消了?”
“不。”轻松地拒绝。
“不?!”高八度的雷吼。
很神准地格开朱追阔的拳头。韩霁笑道:“我仍要测一测大哥对净初的心。”
是的,他要想一想,静静的数日子去想。当然,婚礼照常举行。
啊上笃定的笑,在朱追阔紧跟而来的拳头中,突然想到自己好久没有舒展筋骨了,便凝神聚气地在屋顶上与朱追阔切磋武艺了起来。
第五章
时光随流水飞逝,百花开到三月已臻全盛,争妍斗艳美不胜收,目不暇接。而韩家的喜事已开始紧锣密鼓地筹备了起来,南北什货快马传送。踏月山庄的正厅加六个院落全部大肆清理整顿了起来,趁这次喜事,索性翻修检视一些较陈旧的建筑。仔细算起来,踏月山庄建成有三十年,这么大规模的翻修可是首见!连佣人房也全盖了新眷舍,下人工作得更加起劲。
这山庄里里外外,洋溢喜气洋洋的气息。许久没这般热闹了。
日子愈近,云净初的心情渐渐沉重而认命。
如果今日她身体健全,没有任何残缺,那她一定会勇于追求自己的爱情与幸福。可是,老天教她生来便失了光明,在人生的每一次抉择上,她只能仔细去选一条不拖累他人,而自己安然的路走。从来,她就不曾希望能与韩霄那狂狷不拘的男子结成连理;她不配,既是不配,就别妄想,还是好生待在安全的小天地中,平凡地过完一生吧!
如果事情重新来过,她万万不会让韩霄看到她,不让两人之间有产生倾慕的机会。那对他不公平,对她也太残忍;只是呀,人世无常,少有如意处。她对个中滋味再了解不过了,不是吗?
她只能祝福他。
日子愈近,他也愈加挣扎于自私与成全之间。
夜夜,他由竹林那方传来琴音,让她泪沾枕巾。在夜的最尽处,与黎明交接之前,偶尔,她会迷蒙地看到床边彷若站了个人,以温柔且痛楚的眸光在抚慰她;而她,竟也是由那时才真正得以入眠。
以他的狂狷强悍,他大可强掳她走,强占她的人,但他不。他是珍惜她的,而且,他也绝不夺人之妻。如果今日她不是韩霁的未婚妻,他尚不须忌讳太多,但她是;再如何不畏世俗眼光,也不能让韩家声誉因他而受辱。
他狂放的限度以不波及无辜旁人。
虽渴望见他,却也感激他不再出现。
她就将是人妻了。而这般蚀骨的思念呵,何妨当成回忆的方向,在往后日子中独自品尝。也许,这是一项恩典,可是,她不知道怎么样才能把身心分开;怎么能在心中系着所爱,而又以一具身子去迎合另一个不爱的男人?
但,失明的她,有抗争的权力吗?她的人生就一如她的眼一片黑暗,由不得她去奢想。
远处的喧哗声渐渐传来,打破了她这方的宁静与思绪,她叹了口气移身到一方窗口。明白又是碧映带人过来要替她量嫁服、裁新衣,以及担来一大堆布疋花粉什么的,她们正在为她五日后的婚礼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