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服自己后,他揭开窗帘的一角往外窥探。
只见那女人蜷缩在阶梯上,套装下的纤瘦肩膀往两边低垂,模样看来落魄又无助,就算是路上的流浪猫都比她精神许多,刹那间,毕飞平心里苦撑的强硬当场就被那抹无助的身影打得支离破碎。
“还不走吗?时间那么晚了,难道她一个女孩子一点都不担心治安问题?就算她对日本的治安再有信心,也犯不着用自身的安危去体验,真是个没救的笨蛋!”他懊恼的咒骂几声,回到沙发上苦撑几分钟,终于,忍无可忍,三两步走到大门口,拉开大门,扯开喉咙。“你是白痴啊!又不是流浪狗,干么缩在那里不肯走?”
“……我、我没地方可以去。”苏妍蕾委屈的说,皱成一团的小脸比流浪小动物还可怜,说着说着,眼里的湿润还有逐渐扩大的趋势。
好吧,他投降!他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女人的眼泪!
虽然他从来没想过要当所谓的绅士,但是把一个女孩子搞哭的恶劣行径,他也不喜欢。
“妈的,真是拿你没办法。”咒骂一句,他套上拖鞋走了出去。“还不快点进来,台湾女街友!”拉过她的行李,拽着她的手肘,他轻轻松松就把人拖进屋去。
“先说好,只有一晚,明天一早你就给我滚蛋,最好给我滚回台湾去。”臭脸的毕飞平先声夺人的撂话。
“谢谢!”苏妍蕾高兴得双手合十,感激涕零。
今晚的遭遇简直像是洗了一场三温暖,不管过程多曲折,不用露宿街头就是一件好事,她乐观的安慰自己。
把客厅的空间让给她,毕飞平从房里捞出被子跟枕头,“不许流口水,被我发现你就死定了!”冷冷的恐吓。
苏妍蕾忍俊不禁。这个叫毕飞平的男人也真有趣,方才还板着陈年大臭脸,现在又孩子气十足的捍卫私人物品。
望着眼前的善心人士,脑中那遗落在十七岁青春的一个模糊身影不自觉的与他重叠……
会是他吗?不,不可能,怎么可能会那么刚好?况且……若不是飞行里的那场梦,她早忘了那场意外了,不是吗?
“两眼发直对着我猛瞧是在做什么?”逮到她的目光,他本就不是很开心的脸更臭了。
苏妍蕾赶紧收回注视,“我只是太饿。”随口搪塞。
“靠,我长的像汉堡吗?”毕飞平怒目相视。
“噗哧——”苏妍蕾真的忍不住了,笑咧粉女敕的唇。
打开冰箱张望须臾,放弃,他转身从厨柜里捞出一包泡面,往桌上扔去,“还有一包泡面,将就点吧!”
“谢谢你,飞平。”她很认真的朝他鞠躬致谢。
“飞平?我跟你很熟吗?况且我又还没死,犯不着对我行礼如仪,这种举动比较适合在忠烈祠做。”他恶声恶气的撇清关系。
台湾的女孩,他很怕,少惹为妙。
“警告你,不要把我的屋子毁了,早点睡觉,吵到我睡觉你就死定了!”抛下最后一句警告,他转身回房,留下自由的空间给她。
简单梳洗过后,苏妍蕾泡了泡面,不知怎的,这顿阳春级的晚餐尝在嘴里,竟丝毫不输台湾五星级饭店的山珍海味。
“那个毕飞平看来也不是个坏人,标准的刀子嘴豆腐心。”
是夜,躺在被窝里,虽然临时铺在地板的克难床铺很硬,被子也不若家里的柔软,但是她却对未来鼓涨着澎湃情绪。
“乐观一点,希望就会多一点!”她这么鼓励自己。
迷迷糊糊的从被窝起身,苏妍蕾顺应生活本能赤脚走向浴室,原本还睡眼惺忪的她突然被霸占洗手台的大个儿身影吓了一跳。
“喝!”她整个人瞬间往后跳开,紧贴住门板,顿时睡意全消。
懊死,她忘了她人在日本,奥田的房子里住的不是奥田,而是一个台湾男人!
洗手台前,健硕的身子把棉汗衫撑得彻底贴合,套着一件刷洗泛白的牛仔裤,脸上涂满白色膏状物的毕飞平正微弯着身子,专注的盯着面前镜子,小心翼翼的刮除脸上的新生胡碴。
相较于苏妍蕾的失措,他只是透过镜子,用深邃的眸子扫了她一眼,旋即又专注在手边的动作上。
“对、对不起……”
突如其来的惊吓让苏妍蕾的脸染上一抹淡淡的羞红,不禁暗自庆幸撞见的不是其它太过私密的举动,要不然她可真要羞得无处躲藏了。
拍抚胸口,偷觑静默的男人,她暗自低忖,那家伙应该没抓狂才是,要不然被他握在手上的刮胡刀,现在很可能已经变成杀人工具了。
暗吁气息的同时,她望着他,不禁赞叹——
瞧,他的手简直好看的不像话,修长且指节分明,指甲沿着指缘修剪整齐,完全不若一般男人那样粗枝大叶,拿在手中的刮胡刀十分利落地将他的胡碴和刮胡膏一起从脸上带下,在规律反复的动作中逐渐露出干净的肌肤。
目不转睛的望着他的举动,她从来不知道,原来一个男人刮胡子的模样竟会是如此吸引人,叫她看得入迷,舍不得把目光从他身上移开。
蔽完胡子,毕飞平低头,从水龙头下掬起清水洗脸,顺手抽来毛巾汲去多余的水渍,转身之际,冷不防的把毛巾朝看得呆掉的女人身上扔去。
“看够了没?”
这家伙竟然用毛巾丢她!
“我……我……”一时语塞。
抓下毛巾,她没好气的瞪他一眼,可是却在心里记下刮胡膏的味道,干爽、清新,她喜欢。
“别我啊你的,你以为现在是来到动物园吗?还看得目不转睛。”他大剌剌的嘲讽她的失礼。
苏妍蕾紧跟在后,“拜托,明明是你没关门,你当我爱看啊!”别开涨红的脸,却不忘虚张声势的反击。
“这是我家,我爱怎么样就怎么样。”
“是,伟大的屋主。”不以为然的扮个鬼脸,吐吐舌头。
毕飞平回头瞟她一眼,一袭米白色的埃及棉睡衣把她妥妥当当的包裹着,没有丝毫成熟女性的风情,活像是未成年小孩。
他嘴角一勾,坏坏的挖苦。“几岁的人了还穿这种儿童级睡衣,尤其浑身白兮兮的,你以为你是阿飘吗?告诉你,农历七月早过了,快回你的阴曹地府去吧!”
“你、你……要你管,你才要下地狱啦!”竟然拿女鬼来跟她比,过分。
“唷,不错嘛,吃饱睡饱,果然丹田很有力。”他睨她一记白眼,“我才懒得管你,赶快收拾收拾,今天就给我滚,我宁可下地狱也不想再看见你。”
走回房间,毕飞平月兑下棉汗衫,抓来挂在墙边的黑色衬衫套上,逐一扣上衣扣,接着拎过吃饭的工具箱走出来,就见那碍眼的家伙还动也不动的杵在原地。
“让开。”他把工具箱横在两人之间。
“你要去哪里?”她好奇的问。
“上班,你该不会以为我不用赚钱吃饭就可以活到现在吧?”
“你从事什么工作?可不可以帮我介绍一份打工性质的工作?”
也不知道她是什么底细,就妄想在这儿工作,难不成她是想让他干违法的事情?哼,门儿都没有!
“不可以。如果你想非法打工,很抱歉,我又不是吃饱撑着,干么要去蹚浑水!”断然拒绝。
“我可以工作的,我可是有透过正常管道申请资格,所以我可以打工的!”
其实几个月前,她是计画要到日本攻读博士学位的,这之间奥田也给了她许多协助,虽然在即将出国之前计画突然被迫取消,但是留学的一些手续她早都办妥了,包括签证、打工许可的资格申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