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自己笨就好,但是别顺便拖人下水。”
秋水跳下桌子,很不屑地看他:“是谁笨还不知道哩!”
解决掉他手中一袋点心,她开始吃她的豆花。
白悠远抽起一根吸管插入她的杯子中与她分食。看她吃得津津有味的样子,会让人忍不住地想吃上一口:不管是人,还是食物。
谁才是真正的“笨”呢?他笑想着。看着眼前这小男孩似的丫头,他知道,他必须展开行动了。她想要恋爱,他会给她。当然,只限於他,其他人休想!
***
伟大的教师节,政府明文规定休假一天,以慰劳为人师表的辛苦。这是做老师的一生中唯一能抬头挺胸、走路有风的日子。
今年假期适逢星期五,政府当局施行弹性放假,等於可以连休叁天。
阳光耀眼,气温尚可,是收拾包袱回家探视父母亲大人的好日子:然而,此时的她——江秋水却被“挟持”上某人的汽车,正往一个叫什么“乘凉镇”的地方驶去。
车行上路,她一直企图让那师德沦丧的家伙明白他这是犯法的行为,可是他却像耳聋了似的,理也不理她。
眼看车子已出了市区,秋水终於有一些认命了。这个白悠远如果不是她的克星,也会是个煞星,谁叫她曾不幸地当过他的学生,以至於他名正言顺地拿“尊师重道”的大担子来压她。沦陷在他的恶势力中后悔为时已晚,此际她的遭遇真个是哭天不应,叫地不灵了!
没关系,君子报仇,多久都不算晚;十年风水轮流转,他总有一天会吃瘪的。
“口渴了吗?”见她不再叫吼。白悠远语气轻松地问她,顺便掏了掏耳朵。
“你回你的家,为什么要拖着我一块走?”
他笑得很愉悦:“我当叔叔了。”
“你当爸爸也不关我的事。”
“不一定呵。”他伸手抓了抓她颈后,像在替一只猫搔痒,回答得隐含深意。
“你不会不让我回家吧?老兄。”
“晚一个礼拜回去无所谓吧?”
就算是有所谓也不能有什么改变了。秋水懒得理他,一手撑着车窗口,兀自沉思。她真的很有心地要学好临波教她当女人的方法,可是没交到男朋友,当然也没有让她学以致用的地方,以至於近一个月以来,她仍是没一点长进,否则,哪会任他挟持来此却不吭一声?而他大概也不会这么对她了。
据她观察得知,白悠远的人缘好、受人爱慕不是没理由约。除去是英俊男子以及王牌教师的身分之外,他对人热心、有礼,尤其对女老师以及任何女性都有一分尊重,彬彬有礼得很。哼!除了她例外;不过,这也怨不得谁,因为不单只他忘了她也是女人,其他人若不是把她当女乃娃,就是男孩儿来看待;谁教她外表是十足十的清秀佳人,但行动上可不是那么一回事。唉!恐怕有生之年她是无力改变这个情况了。
“我们家有六男一女,一共七兄妹。我排行老五,目前家中只有一个人成家。我大哥去年结婚,到这个月刚好结婚十个月半,大嫂生下一个儿子,时间把握得真好,完全波浪费一分一秒。”
白悠远今年已届二十八“高龄”,哇!往上推算,他大哥……想必都很“老”了,是该早日生小孩没错。秋水的父母也不过四十出头,早当外公、外婆了!比较起来,她是有资格将自家兄弟列为“高龄”的王老五。
“为了你们家香火着想,计画生育是必要的。”
他扬眉看她一眼,明白她会错意了。
“不!我们家没那种观念。我会这么说的原因是——从我祖父那一代开始,家族里每个男子都是在娶妻十个月内生下小孩的。我母亲更是标准得不得了,在九年之内生下七个孩子。如今连我大哥也在一年内有小孩,我有理由相信,一旦我们结婚,也会早早为人父母的。”
“哦。”秋水听得漫不经心,然而在逐一品尝之后,她怔愣了一下,怀疑自己是不是耳朵出问题了?他是说“我”结婚,还是“我们”结婚?可能是他口误吧!她不必太反应过度,她都还没追求他,他怎么会想与她结婚?少乱想了;不过,心中倒是悄悄悸动了一下。
“还要开多久的车?”她打了个大大的哈欠问。
“再五分钟。”他伸手过去拨了拨她半湿的发。这种天气,只要十分钟不吹冷气,她就变成了这副德行,只好按起了车窗开强冷气为她解暑了。
“你们家现在仍经营果园吗?”她记得当年他曾自我介绍说他家有一片果园。
“嗯,还兼营武道馆。”
“是那种专卖跌打损伤药膏,替人推拿、治扭伤的那种店吗?”她想像中的武馆只有那样了,没有更高明的想法。
白悠远笑了笑:“你怎么说就怎么是吧。”他不多解释,车子已开入小镇了。
他知道她会吓一跳的:而他的乐趣,就是看她吓一跳的表情。现今世上,这么好玩的女孩找不到几个了,他会好好保护她,以期未来五十年的光阴笑料不绝。
***
清晨一大早。
所谓的“早”是因人而异,对江秋水而言,六点钟起床简直是要她的命;可是,由不得她,因为有人根本见不得她太好命。
“起来!吃早餐了。”
她身上的凉被让人一把抽开,而她那不甚淑女的睡姿也尽收来人眼底。
秋水连忙以双手捂住眼皮,阻止了自东边窗口投射而入的刺眼光线,翻个身又要睡着了。
白悠远坐在床沿,忍住笑,伸出右手捏住她鼻子,一秒……五秒……十秒……一只玉腿向他的方位踢了过来,他轻而易举地躲开。
“哇!”秋水终於因呼吸不顺而跳了起来:“白悠远,来者是客你懂不懂?谋杀呀!咦?你怎么可以闯入我的闺房?”
“全屋子的人都醒了,你还睡?快,起来一起用早餐,昨天你没有见到我爸妈,今天我们全家人都在了。”
“才六点耶,老兄。”她看着时钟申吟。
“乖!”他亲了她额头一下,拍拍她,便走了出去。
秋水怔怔地看他背影。哟!这人开始采怀柔政策啦?以往只会打她、骂她、威胁她,怎么一回到他家,他就变得有些温柔了呢?难道他脑筋不清楚了?还是他有所忌惮?嘿……她笑了出来,果真如此,她想讨回公道的事,也就不会那么遥遥无期了,她必须好好把握住机会才行。
秋水飞快地跳下床,两、叁下即梳洗完毕,不到五分钟,打开房门;白悠远正靠着墙等地。
“走吧!”他替她把长发抚顺,领她下楼。
自家宅院属叁进式的建,有四合院的味道,又掺杂了些日本味。她昨夜睡的是后间宅院的二楼,与白悠远对门,是白水晶的房间。
“今天会见到你其他的兄妹吗?”昨天她抵达时,才发现白家的武馆并不是她想像中专卖狗皮膏药的那一种,而是正统的武道馆,专门给人练功夫的。
在这种工商业挂帅的环境中,武馆应该算夕阳工业之一,可是来练武的弟子依然大有人在,只不过白家不以此营利,连收徒弟都极少收费,所以白家的营生主要来自山上的果园。
由於秋水不曾接触这层面的人,对白家人的大名完全无所觉,更别说那位当今台湾武术宗师的白志翔了。当然白悠远也不会刻意去介绍,秋水只当“野渡武道馆”是地方性的“健身中心”。
她那天来时只见到白家长子与其妻子,以及目前仍是大四生的老么——白悠云。白氏夫妇前去台中参加宴会,留宿了一夜,其他兄弟姊妹都有各自的职业,分散於各地。比较特别是自家的老叁,他一直在大陆各深山中一面寻访隐士,一面修行,一年只回来一次,想见着他更不容易,能使白家一家子人聚集在一起的日子,恐怕只有重大节庆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