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身走向楼梯口,在二楼处见到伫立墙边的人影。身子悠闲的依着墙,一手插在裤袋中,另一只拿书的手正背枕在后脑,漂亮健康的面孔闪着灼人的眼光盯在她身上。他不是学生,是今年初来任教、风靡了全校女生芬心得英文老师柯桦;一个英俊又年轻的男老师。这一学期,他代了他们班的英文课,因为原本那一位英文老师去生产了,跑到国外为求绿卡,半年内不会回来。
何怜幽步下二楼最后一阶,回身正要往一楼踏去,但他开口了!
“何怜幽!”是他惯常清亮的男中音。一叫完,他人也立定在她面前,步下了二阶,正好与她平视。
她没开口,一双黑白分明又分外冷淡的眼看着他。
“家里还好吧?”
“好。”好又如何?不好又如何?陌生如他,即使关怀也无济于事。
“我送你回去吧!也许有我帮得上忙的──”柯桦一双闪动灼烈光芒的眼眸,因她的冷漠而使口气显得无措。
“谢谢。我知道路怎么走。”越过他,她快步奔下剩余的阶梯!没看到柯桦眼中的挫败──反正,那不是她该关心的事。谁有心、谁无意,随各人多情惹心伤!她是何怜幽,一个决意无心无肺、连自己亲人死亡也不掉一滴泪的女子,没有其他热情去找一个可栖息的心。她也不需要!
踏出校门口,猛地被一大束玫瑰花拦住!她看到李正树一身昂贵且流气的打扮,手持一大束鲜花,左右各一个弟兄,堵住她的去路。
“小美人儿!我等了半小时,你可出来了!走吧!陪我去吃饭。我跟你妈说过了,今晚你不会回去。当然,我送去的一百万暂时刻解除以部分你家的债务,但其他的,就得看你表现了。走吧!我先带你去买一打像样的衣服穿。”李正树挽着她就要往怀中搂,并且移向一旁他开来的宝贝敞蓬车上。
“我不去!”她不断的退后,拍开他伸来的手。
李正树使眼色让二名手下堵住她的退路,而他自己则硬要将她的身子往怀中带。
“你们要做什么!”一声大喝介入这一团混乱当中,一个由校门走出,穿衣身运动服装的男孩推开两个喽罗。
“滚一边去!你是什么东西!我找我未来老婆约会关你什么事!”李正树火大的盯着眼前那位竹竿高中生。打球的身高几近一八○,相形之下,他那不到一六○的瘦骨身架不堪一击。“你是谁?”不行!他得先弄清楚这女人在学校有没有与人乱来,他花一大笔钱就为了开她的苞,要是她已不是处女,他岂不当了现成的龟公?
“我是她的学长,我叫方超圣。”
“我不认识你!”冷不防何怜幽冰冷的打开他热心伸出的援手。
说得那个大个儿一身的手足无措,也让李正树趾高气扬了起来!
“咱们走!小子!别碰我的女人。”拖着何怜幽就要上车。
并非她已屈服或心甘情愿,只是没必要拖一个无辜人进来,尤其他的介入对她的情况并无任何助益;多的,只是灾难与另一分人情。她这一生不愿背负任何情债,宁愿以沉沦取得破败不堪的尊严。即使看来有些可笑!
即使人生是由一连串荒谬组成,她仍好笑的感觉到近三个月来的生活更是集荒谬之大成。如果再有更多的“意外”,她也不会吃惊了。
但──她仍是又被吓了一跳!一辆重型机车“吱”的一声煞停在这一团混乱的局面中。
彷佛全天下的人都跻在这一天出现似的!但他──那个昨天强占她唇的男人一出现,硬是敲撞入她冷硬的心湖深处。
才那么一眨眼,他高傲的眼光没将任何人看在眼里,伸手一抓,她跌在他机车后座。
这个叫王竞尧的男人没有立即骑走重型机车,睥睨的扫了一眼呆若木鸡的四人。浑然天成的危险气息震慑了所有人,四人各退了一大步,然后猛吞口水!连嚣张的李正树也忘了开口,他甚至忘了何时自己的手松开了何怜幽!
“你──你──”李正树好不容易摆月兑心中莫名的恐惧,低声吼着虚张声势的话──“她是我的人!”就不知道这个一身邪气的男人是否他惹得起的人了!
王竞尧开口了,却是针对想要挣扎下车的何怜幽。
“坐好!”
命令才下完,机车已如射出的子弹般消失无踪!没将在场的任何人看在眼底!完全的不屑!
“你──你们拿我的钱是做什么的?!浑蛋!还不快追!他把我的人带走了!妈的!那女人到底与几个男人纠扯不清?!”李正树怒视两名仍在发呆冒冷汗的手下,又吼道:“快追呀!”
两名小混混结结巴巴的指着消失的方向道:
“但──但是──他是王老大呀……我们惹不起的……”
“王──王老大?王竞尧?”李正树的双膝霎时软了下来,跌坐在地上,开始感到恐惧!
那个绝对冷酷无情的冷面煞星!
※※※
机车停在昨日那间酒馆前;在五点过后,里头已有声响与喧哗。两名原本坐在阶梯前聊天的男子一见老大前来,立即迎上去替他安置机车,也忍不住偷看了几眼那个一身学生制服的高中小女生。掩不住满脸的讶异,却不敢多说什么。
何怜幽的左手腕遭他牢牢的箝制,敌不过他的力气,任他牵入酒馆内。迎面而来的是呛人的酒味与菸味,撞球声、吆喝声混着娇声燕语的挑逗声,完全是一片堕落的景象。昏暗的光线下只看得到人头不少,她被烟呛得快要头昏了!他并没有带她进入场内,在玄关处停顿了下,没让任何人发现的,领她进了一道暗门,往二楼而去。
“那人与你有何关系?”
二楼是一间办公室,约莫二十坪大,另一头尚隔着一间房,不知是书房或档案室什么的。摆适简单,办公室只有一个大办公桌与一套黑色沙发组,在靠窗那一面墙有一个酒柜。入口处的墙面则是一幅画着黑豹的油画,背景像是非洲大草原。油画中的黑豹画得粗犷又狂野,那一双惧人的豹眼像是盯着猎物般凶猛,让人不寒而栗──像他。
此刻他正半靠着大办公桌,点燃了一根菸,以着优雅闲散姿态与危险眼神盯着她,并且等着她的答案。
他已拿下墨镜,所以可怕的眼光更令人无所遁逃又不敢正视。即使她是正对着他,坐在距他五大步远的长沙发上,她仍感觉不到任何安全。彷佛他只要有心,便能在眨眼间将她生吞活剥!所有的距离完全不是问题。
他要什么答案呢?她仍凄惶的自问着。冷然的表情并不代表内心依然无波。她被他吓坏了!他抓她来此做什么?又凭什么问她呢?但──她不由自主的,仍是回答了他──“他给了我妈一百万。”
“买你?”他眼眸在转瞬间已移近距她咫尺处,完全无声无息的教人心悸。
她低喘一声,懦弱的躲开了眼,艰涩的吐出会令他不高兴的话。不知怎地,她知道他会不开心,就是知道。
“是的。买下我今夜──以及往后他需要时,我就得提供的。”
他捏住她尖尖的下巴,逼她正视他的眼,一字一字的问:“你打算卖多少钱?一辈子还是一夜春宵?”扫过她身子的眼光似乎在估量货物的价值。
何怜幽猛地闭上眼。
“不要这样!”声音已充分显示出她的认输与软弱。
自诩文明先进的人类依然摆月兑不了弱肉强食的自然生物法则!否则她今日岂会在他的强势动作下动弹不得、任他欺负!他甚至不是她的什么人!连恩客也算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