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不敢游移,怕泄漏了她自己的情绪,只好习惯性的锁定他的喉结──
他的喉结动得频繁,可却没有吭声,傅雅妍知道每每只要他说不出话来,喉结就会泄漏他的紧张,尽避他脸上掩饰得再好也一样。
他的下颚线条看来紧绷,胡子永远刮得干净,这全拜他始终严谨的性子使然。
唇,抿成了一直线,严肃的模样很难想像他曾经在伦敦那个飘著雪的圣诞夜疯狂的吻她。
他从来不曾在她面前说过笑话,尽避认识毕飞宇的人都大赞他是风趣幽默的,可是,不管怎么样,他就是独独把严肃留给了她。
原来,她傅雅妍是个让人轻松不起来的女人,可悲!
他不敢期待回眸一瞥会有怎样的温柔,但是,也不该是这样的漠然疏离。
毕飞宇端详著她的平静,长长的黑睫依著她的视线低垂著,无瑕的妆容把她的美丽烘托得更为出色,珍珠光泽的唇彩让她的双唇更显饱满丰腴,骚动了此刻体内的细胞。
他想要伸出手碰触她,可是却又懦弱的收了回来。
当初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错?为什么他们会变成了两条平行线?她极力抗拒著不愿意嫁给他,甚至不惜在伦敦大雪的季节里彻底消失,让他几天几夜苦等无人,但她却愿意在几分钟前承诺要嫁给飞平!
他热烈的目光满是困惑的望著她。
像是被他瞅得浑身不自在,又或者是被他的静默激怒了,低垂的美眸猛地扬起,“你到底有什么事?”美丽的容貌浮现薄怒。
毕飞宇回过神来,许久,沉重又理智的低语,“请你原谅飞平的荒唐,我替飞平还有我们毕家向你道歉。”
不说还好,听到从毕飞宇嘴里吐出道歉,傅雅妍的眸子简直要喷出火来。
可恶至极的男人,他以为他是谁?又是代替飞平又是代替毕家上下!而且就只会说道歉,难不成这又是他所谓的责任?问题是,她傅雅妍几时说过她希罕这种道歉了?
早知道他会说出这种不中听的话,她真该先声夺人不给他发言的机会!
忍无可忍,傅雅妍把手中的高跟鞋狠狠的朝他扔去──
“谁希罕你的道歉!”胸口因为愤怒而不断起伏。
“雅妍,我知道你不好受,但是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请你务必告诉我。”他躲也不躲的全盘接收她的怒火。
“你怎么帮忙我?你想要怎么帮忙我?刚刚飞平的举动已经狠狠的杀死了我一回,难不成你要帮我去把你那可恶的弟弟千刀万刮吗?”她咄咄逼人的问。
“……”毕飞宇顿时哑口无言。
又不吭声了,每次面对她的怒火,他除了安静还是只有安静,可就是因为他的安静,让她感觉好像什么事情都是自己在强势逼迫他似的,而他说穿了只是一个无辜的配合者。
这种感觉让她难受极了!
“你说话呀,你说话啊!”她气急败坏的对他叫嚣。
他知道她受伤了,没有一个女人可以忍受新郎竟然在婚礼上挽著别的女人离开,除了让她彻底宣泄一场,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
把她拥在怀里?或者发狂的吻她一回,叫她彻底忘了飞平,忘了一切?还是由他还给她一场隆重的婚礼?可是,她拒绝了,不是吗?
暗雅妍望了他一会儿,没想到他非但没有说话,就连拥抱都不肯给她一个,越想越心伤。
“滚,不要再让我看到你,滚──”转身拎起碍手碍脚的累赘裙摆,傅雅妍忍著几乎夺眶的泪水,气呼呼的离开。
“雅妍……”他颓然的凝望她远去的身影。
怎么会变成这样?他和傅雅妍怎么会变成这样?
毕飞宇无言的望著渐渐远去的身影,内心陷入了回忆……
***
衣著休闲的身影,踩著从容步伐迈向面前的豪宅,毕飞宇的手还来不及碰触到门把,宅子里的佣人已经必恭必敬的打开了大门。
“毕少爷,您好,快请进。”
“阿姨,谢谢。”套上室内拖鞋,他对面前身子圆润的妇人道谢,“我爸爸叫我把傅伯母这个月的药送来,服用的方式不变,如果有什么问题,随时都可以打电话到医院给我父亲询问。”
“谢谢您了,毕少爷,请屋里坐,我帮您倒杯果汁。”
“阿姨,不用麻烦了,你家少爷在吧?我上去找他聊聊,一会就走。”
他热门熟路的迳自走向二楼的旋转楼梯。
几个月前从加拿大返台,因为年级降转阴错阳差成了傅哲修的同班同学,正巧双方家人都是旧识,他和傅哲修也就成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
走上了二楼,毕飞宇及时想起,傅哲修是个标准的富家少爷,自小生活环境的优渥养成了他超人的洁癖性格,若是踏进他房里之前没把手洗干净,别说是书本,连椅子都不让坐。
他笑了笑,转而走向一旁的盥洗室,单手握住金色雕花门把往下一扣,顺势往内推去──
那一幕,狠狠的震撼了毕飞宇年轻的心,深刻得叫他一辈子都无法忘怀。
满室氤氲热气的蒙眬中,叫人震慑屏息的女性胴体乍现,完美的曲线、修长的双腿,浑身上下充满成熟韵味,沐浴饼后的肌肤吹弹可破,饱满得几乎要拧出水来似的。
呼吸之间,玫瑰花的香味更叫毕飞宇沉迷。
他怔愣的望著眼前这一幕,久久无法吐出一句话来……
“啊!”里头的女孩吓了一跳,停住手边的动作,赶紧抓住浴袍紧紧掩住自己赤果的身体。
慌忙之中,不慎扫落的保养品笔直滑向毕飞宇,直到他跟前才停止。
那双写满惊愕的美丽眼睛瞬也不瞬的瞪著他,蓦然刷白的脸色瞬间浮现羞赧的粉红。
他们就这样静静的凝望著彼此……
许久,女孩惊吓的问:“你、你是谁?”
毕飞宇回过神来,紧张的吞咽著口水,他弯去拾起保养品递去,避开了逾矩的视线。
“对不起,我不知道里头有人。”声音极沙哑。
他侧著脸,不敢回头亵渎这样私密的美丽。
体内的燥热凶猛的化作红潮,铺天盖地的席卷了年轻的毕飞宇,包括他的耳根子都无一幸免的被染红。
原本还饱受惊吓的傅雅妍突然被他手足无措的模样惹笑了,瞧,一个大男生羞得连耳根子都红了。
“噗哧──”她掩著嘴,笑声就像清脆的铃声,悦耳动听。
毕飞宇不解的望了她一眼,又怕不合宜,赶紧收回目光,“你笑什么?”
暗雅妍把浴袍上的带子束好,迈开脚步徐徐走来,从他手中夺回了自己的保养品。
温温的,或许是沐浴饼后,她的手指带著温暖的气息。不安的毕飞宇把突然碰触的手躲藏在身后。
“你叫什么名字?”她仰看面前的大男孩。
好高,她的目光最多就只能抵达他的咽喉处,看不见他完整的脸,傅雅妍往后退了几步,这才满意的停下脚步。
“毕飞宇。”一紧张,他的喉咙就会紧绷起来,好像被什么东西勒住了似的不顺畅。
他有一张顶好看的脸,若说弟弟哲修是斯文阴柔的美型,眼前的他则是属于阳刚落拓的俊朗。
“毕飞宇?你是毕叔的儿子?”
“如果你说的毕叔是指我父亲,那我可以确定我是。”他慌乱的说。
“呵呵,你究竟在胡说些什么?”她被他的颠三倒四惹笑了。
“我听哲修说你刚从加拿大回来?”
“嗯。”
“我是傅雅妍,哲修的姊姊,感激你愿意到我家来跟我那个性怪异的弟弟成为好友,不过,我们这样的见面方式好像有点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