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好感动,也好感激。
如果不是她那个不许她离家三尺远的霸道夫婿带她出门,她永远都会是一个见识浅薄的井底蛙。
“青哥,用手抓肉吃,不会很脏吗?”她小小声问。
“怕脏不会先去洗干净手!”傅青阳没好气的说。“这是这里的习惯,所谓入境随俗,妳也得照做,否则就是不尊敬他们!”
“是。”楼沁悠温驯的回应。
“往后无论到哪里,不管那里的习俗有多么令人无法接受,人家怎么做,妳都照样做就是了,而且还得高高兴兴的做,绝不可显露出丝毫嫌弃或勉强;人家诚意招待妳,妳就得心怀感激的领受,这么一来,人家才会自然而然的接受妳,而不会排挤妳,明白了?”
“明白了。”
“虽然他们是异族人,生活习俗与我们大为不同,或许妳看他们野蛮落后,但其实他们也有许多值得我们学习的地方……”
有吗?
“什么地方?”
“譬如说,他们处身的环境与我们中原不同,必须逐水草而居,因季节变换而四处迁移,如此不安定又辛苦的生活,他们却安之若素,这种不屈于艰困的环境,努力求生存的精神,妳不认为值得我们学习吗?”
不管是男人或女人,不轻易屈服的精神都是必要的。
“值得!”
“即使生活在不同的地域,说不同的语言,习俗文化也大大不同,但,我们是人,他们也是人,没有一个人是完美的,他们有优点,我们也有缺点,”傅青阳愈讲愈严肃,完全的把当年老爹训斥他的话,原封不动一整个搬出来了。“所以,不要随便看不起人家,了解了?”
“嗯,嗯,我知道了。”楼沁悠心悦诚服的一一记下了。
就这样,一路旅行,傅青阳也一路“教导”她,使她在开阔眼界的同时,心胸也跟着开阔了。
因为如此,她也终于能够真正的理解到爹亲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与是否处身于江湖之中无关,夫妻之间是否平等也无所谓,更与生活平不平凡毫无关连,那都只是爹爹因个人遭遇而滋生出来的想法,以为只要能够远离复杂的江湖圈,夫与妻能够站在平等的地位上,生活平平凡凡的,也就能够得到他所渴望的幸福了。
但其实,爹亲真正想要的是男与女、夫与妻之间,那包含了爱、尊重、关怀与体贴的风情。
即使处于风云诡谲、变幻莫测的江湖之中,夫妻之间更是毫无平等可言,平淡的生活也跟他们离得比天与地之间的距离更遥远;然而只要能够拥有这分夫妻感情,幸福自然就在其中了。
这就是爹亲渴望而不可得的那分“平凡的幸福”,而这分感情、这分幸福,她都得到了,从她的夫婿那里。
虽然他霸道、他粗鲁、他没耐性、他大刺刺又大男人,但是他以他的方式尊重她、关怀她、体贴她;至于爱,他从没有说过,以他的性子,也不可能会说出口,但是她时时刻刻都可以感受得到他那分粗犷的、纯男性的爱,厚厚实实的包围着她、爱护着她。
而她对他的感情,更是近乎崇拜的信任,也有几分近似子女对父亲的敬爱,几分近似子女对母亲的依恋,因为他像个父亲一样纵容她、保护她,也像个母亲一样关怀她、疼爱她,还像个老师一样教导她,破除她许多无知又闭塞的观念。
这些都是在她成长的过程中,从不曾享有过的。
然而这一切都比不上深刻在她心版上的那分柔情,是男与女之间的情意,也是夫与妻之间的情分。
于是她明白了,为何她和宇文靖仁分隔两地时,她不曾思念过他,为何她能够那么轻易的舍弃他,而选择另一个陌生人,因为她对宇文靖仁只有朋友之间的喜欢,而没有男女之间的“情”。
饼去,即使她已经十八岁了,但其实依然只是个幼稚的小女孩,直至嫁给傅青阳之后,她才逐渐成长为一个成熟的女人,懂事了,也懂“情”了。
她,终于长大了!
第8章(1)
由于担心老婆不习惯北方的酷寒,傅青阳原是打算在天冷得结冰之前赶回中原去,然而一桩真正意料之外的状况迫使他不得不改变计划……
“青哥!青哥!”
楼沁悠又哭又笑的奔向傅青阳,后者正在与蒙古友人谈话,顾不得是不是会打扰到他们,她直接扑入傅青阳怀里。
“青哥,我好开心,好开心喔!”
“怎么了?怎么了?”见她在流眼泪,傅青阳顿时又慌了手脚。
“我有了!”楼沁悠笑得更喜悦,泪也掉得更猛了。“我们终于有孩子了!”
“孩子?!”傅青阳惊呼,继而狂喜。“真的有了?”
“嗯,嗯,”楼沁悠洒着泪水猛点头。“上个月我的月事没来,拉兰萨也说我有怀孕的所有迹象,肯定是有了!”
“真的有了?”傅青阳喃喃道,一时之间,竟觉得茫然无措起来了。“那……那……以后不许妳自己骑马了,得跟我一道骑;还有……还有……不许再跟雪雾一起玩得又跑又跳的了;然后……然后……”还没想到还有什么要限制老婆的,老婆那两条又白又女敕的藕臂就紧紧锁住了他的腰,靠在他胸前呢呢喃喃。
“青哥,怎么办?我好开心、好幸福,幸福得快爆炸了!”
“好好好,我知道了!”傅青阳又像哄小孩一样安抚的拍着她的背。“既然妳有身孕了,也不好在这时候赶路回去,咱们就在这儿和他们一起过年节吧!他们的年节习俗还挺有趣的,等雪融后,咱们再回去,嗯?”
“都听你的,青哥。”楼沁悠柔顺道。
于是他们暂时在漠北住了下来,在这冰天雪地的寒冬里,虽然冷得连呼口气都会结冰,楼沁悠照样开心得不得了,因为……
“雪!雪!我从没见过雪耶!”
“真是,跟小孩子一样。”
暗青阳嘟囔着,却还是为她披上毛皮大麾,再领她出穹卢外玩雪,并小心翼翼的守护着她;而她那只狗儿──雪雾也半大不小了,牠最爱在雪地里奔跑,尤其是和女主人赛跑……
“妳这女人怎么说不听,不许再和雪雾跑来跑去了!”傅青阳没好气的臭骂。
“好嘛,对不起嘛!”楼沁悠心虚的道歉。
“雪雾,自个儿去找白雾玩去!”傅青阳挥挥手,雪雾马上乖乖去找白雾了。
说也奇怪,傅青阳不但精马,连对小狈都很有一套,雪雾虽然是楼沁悠养的,但她只会喂饱牠和陪牠一起玩儿;还是傅青阳看得忍不住,总趁她在休息的时候,把雪雾抓到一旁去教牠不许乱咬人、咬马、咬任何东西──要咬就咬牠自己,或者叫牠过来牠就得快快过来,要牠滚蛋牠最好用最快的速度消失不见。
而雪雾虽然是兄弟姊妹之中最弱小的,可也是最聪明的,总是一教就会,几乎让人以为牠听得懂人话。
般不好牠真的听得懂!
“有按时吃二哥给妳的药吗?”
暗青阳把她拉回来,细心的为她披好大麾;楼沁悠立刻依恋的偎入他怀里,像只小猫咪一样,满足的磨蹭着。
“没有,我都是提早一、两天服用,免得不小心超过时间了。”
“嗯嗯,好了,外头冷得要命,就不懂有什么好玩的,进去吧!”
虽然多半时候,楼沁悠都不被允许到外头玩雪,但她照样可以自己找到活儿来打发时间。
暗青阳忙着替蒙古友人挑马配种,她就跑去和那个蒙古友人的妻子学挤女乃做马女乃酒,又学做蒙古人的食物,把毡子加工制成穹庐的铺垫门帘等等,日子过得还挺有意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