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天,破天荒的,一大清早,在楼沁悠尚未出现之前,其它四位楼家女人就全数聚集在膳桌旁了,而且除了楼月霜之外,各个精神振奋……
包正,是怒火冲天。
尤其是绿芙蓉,昨晚为了表现诚信,她强装笑脸主持婚礼;为了表现气度,故作大方的与宾客们欢享喜宴;为了表现魄力,豪迈的和人一杯杯的干,最后,为了表现……表现……
避他为了表现什么,反正她喝醉了,醉得一塌糊涂,一觉昏睡到天亮,醒来后,她只想杀人。
杀她女儿,也杀那个大胡子!
“三妹嫁都嫁了,”楼月霜的态度最是持平。“您再生气又有何意义呢?”在她来想,既然那是三妹自己的选择,婚礼又已完成,那么就不需要再多事了。
绿芙蓉柳眉怒挑。“怎么?绿映庄还没轮到妳主事,妳就想管起我来了吗?”
楼月霜哭笑不得。“我不是那个意思……”
“不是就给我闭嘴,现在……”绿芙蓉咬牙切齿道,横着一双山东母老虎的眼,三扫过三个女儿。“我先要知道,究竟是谁让那小子过来的?我不是一再嘱咐,沁悠有可能会嫁的男人都不要让他们通过的吗?”
“这……”楼月霜下意识朝楼月兰瞥去。
楼月兰瑟缩一下,旋又挺起胸膛来为自己辩驳。“是我让红菊去负责这件事儿的,想说那丫头又矮又胖,还满脸大疙瘩,嫁人的标准一定很低,让她去负责这件事不正好,连她都不想嫁的人,三妹应该也不会肯嫁吧?”
有道理。
可是有道理有时候也会变成没道理,事实就摆在眼前。
“但沁悠嫁了!”
“谁会料到三妹连那种家伙都肯嫁呀!”楼月兰噘着嘴儿,不甘心的咕哝。
“就是说咩,看那家伙牛高马大又一脸大胡子,活月兑月兑拦路大盗一个,而且又脏又臭又邋遢,比乞丐更教人恶心,我看连咱们庄里头的丫鬟,恐怕都没有半个人愿意嫁吧?”楼雪悠忿忿道,恨死了那家伙竟敢说她可能一辈子都嫁不出去。“要
嫁给那种家伙,我才宁愿一辈子不嫁呢!”
“看吧!连小妹都这么说。不过呢……”楼月兰苦着脸,叹了一口气。“红菊之所以会让那个家伙通过的原因,也不是说她不愿意嫁给那个家伙啦……”
“不然是什么?”楼雪悠好奇的问。
楼月兰斜睨向绿芙蓉。“娘不也吩咐过了,凡是江湖人物,全都不能阻挡的不是吗?”因为怕人家起疑。
那又怎样,那丫头什么人都肯嫁,就是不嫁武林人物,让他们通过也没差吧?
“那是沁悠的条件啊!”绿芙蓉没好气的说。“更何况那家伙是马贩,又不是江湖人物。”
“但那家伙骑马。”
这又关骑不骑马什么事了?
“所以?”
“那家伙骑马,红菊以为他是武林人物,就没阻挡他了嘛!”
绿芙蓉呆了呆,怒吼,“笨蛋,又不是只有江湖人物才骑马的!”
楼月兰无奈的两手一摊。“可是咱们这儿,一般人家不是骑驴就是骑牛,不兴骑马的呀!”
“这……”绿芙蓉一时哑口。
“我说,娘,现在追究这些也没用了吧?”楼雪悠在一旁不耐烦的说。“还是讨论接下来的问题比较重要啦!”
绿芙蓉的表情僵了片刻,方才不甘心的说:“好吧!讨论就讨论……”
于是,除了楼月霜只在一旁摇头叹息之外,其它母女三人开始叽叽喳喳,小小声的开起阴谋研讨会议来,妳有意见,她也有意见,目的只有一个──
如何让楼沁悠再改嫁给宇文靖仁。
由于伤心与失望,宇文靖仁在婚礼前就悄悄离去了,但在临走之时,他也留下了话,表示他不在乎楼沁悠是否嫁过人,甚至有了孩子,他都会耐心的等候她回心转意的。
他也认定,当楼沁悠了解到和一个粗鲁不文的庸俗丈夫相处一生,是一件完全无法忍受的事之后,必然会后悔的。
“……好,就这么决定了!”
“不过在开始之前,必须先给他们两、三个月时间。”
又要等?
“为什么?”绿芙蓉不悦的问。
“我不是说过了吗?我们必须让三妹有时间去亲身体验一下『吃苦』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然后她才会明白……”楼月兰泠冷一笑。“身为千金小姐的她,其实是过不了苦日子的。”
“有道理。”
“此外,我也说过三妹很聪明的,她一定会考虑到我们可能会使手段来迫使他们分开,所以得给她一点时间,好让她松懈戒心,我们才好下手。”
“说得也是。”
“哪里是!”楼雪悠不以为然的打岔进来了。“告诉妳们,三姊可比妳们想象中更聪明、更有耐力的。”
“什么意思?”绿芙蓉问。
“意思就是,两、三个月时间根本不够,在我来看,两、三个月的时间顶多让三姊承认那种生活真的很辛苦,可是她也不是那么容易就认输的,会想说再多一点时间就会习惯了;而且,三姊若真要防备我们,她可不只会防我们两、三个月!”
“那妳说要多久?”
楼雪悠想了想。“至少要半年吧!可是这么一来,问题又来了。”
还有问题?
绿芙蓉忍耐着再问:“什么问题?”
“如果他们在这半年里有了孩子呢?”楼雪悠很“好心”的提醒她们。“就算宇文大公子说他不会在意,但总是不太好吧?”
也不是说她心眼儿坏,恶意要破坏姊姊,只不过她真的对那个可恶的大胡子很恼火,有个低下的马贩姊夫也很丢脸的,最重要的是,这一整个状况真的好好玩喔!所以她要乘机好好玩个过瘾,不然日子过得好无聊咩!
绿芙蓉与楼月兰互觑一眼,神情诡异──那种事,根本不是问题。
“这个嘛……”轻轻的,楼月兰垂落双眸。“他们是不可能有孩子的!”
“为什么?”楼雪悠讶异的问。
楼月兰没吭声,回答楼雪悠的是绿芙蓉。
“新婚夜,洞房里的那桌酒菜,我全都给下了药,”她满不在乎的说,“不管是男人或女人,若是没有吃下解药的话……”冷冷一哼。“男人就做不了男人,女人也不可能怀孕的。”
而那解药,如果那个大胡子没有和楼沁悠分开,她是不会给他的;同样的,如果楼沁悠没有嫁给宇文靖仁,她也不会给楼沁悠解药的。
“那要是他们根本没碰那桌酒菜呢?”楼雪悠月兑口道。
“婢女说那桌酒菜吃得杯盘狼藉,他们不可能没碰过,就算他们真的没碰过,而那桌酒菜是被下人们吃掉了,那么……”绿芙蓉嘴角一勾,冷笑。“打掉一个孩子并不困难,一碗药汤也就够了。”
“那样……”楼月霜柳眉深深攒了起来,终于忍不住开口了。“太狠了吧?”
“无毒不丈夫,想做大事,就必须学会狠心!”绿芙蓉泠冷道。“更何况是她不听话在先,怪不得我心狠!”
楼月霜欲言又止的张了张嘴,但最后还是什么也没说,只是重重的叹口气。同绿芙蓉一样,她也有野心,不同的是,她宁愿正大光明的来,以自己的能力来成就自己的野心。
然而她也很清楚,就算她再怎么反对,向来一意孤行的娘亲也不会听进半个字,因此她只能默默的忍耐下来,任凭娘亲与二妹使手段、耍奸险,到头来她们是否真能够成就多少,实在很值得怀疑。
“总之,事情就这么决定了,妳们最好……”
话语,又突然中断了,四人八只眼不约而同转注于甫出现在膳厅口的楼沁悠;后者一如往常般,安详的向她们道安。